一句话让整个折颜轩都忙碌了起来。
月牙又是搬酒又是收拾碎屑屋子,江时栩帮着怜星给江淮之现场包扎伤口,又在门槛上砸了一个缺口,把血迹厚厚地糊了上去,营造出一副事发现场的架势。
连皎皎都在跑前跑后地帮忙递东西。
云苓一边整理着自己被江淮之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边慢悠悠地走到折颜轩院落门口,“哐当”一落锁,就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瞬间阻挡住了两道鬼鬼祟祟正欲去老夫人那里告状的影子。
她半倚靠着门框,朝着那两道身影略一打量,“你俩是,湘竹还有菱荷对吧?我应当没记错名字。”
其中一道身影还能硬撑着,另一道幼小的身影却在阴影里瑟瑟发抖,半晌都不敢吭声。
“老太太许你们什么了,这是第几次去通报消息了吧?”
云苓说得随意,那颤抖的身影却再也支撑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少奶奶我错了,湘竹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菱荷有些看不下去她的不争气,一边伸手捞湘竹,一边气愤道:“你怕她做什么?左右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我们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要是咱们出了什么事,老太太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噗嗤!”
云苓忍不住笑出声,“不会放过我?因为你们?!”
菱荷很有几分胆气,朝着云苓挺着胸膛,声音有些视死如归的气魄。
“三少奶奶既然知道我们是老太太的人,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想怎么罚就随意吧!”
“只是您心里应当清楚,您再能耐,这府上真正话事人还是老太太,若是我们有了个好歹,老太太面前看你怎么交代?!”
云苓垂眸揉着自己手臂上的痕迹,淡声道:“最近和你们接头的,是春旭对吧,荣嬷嬷好久没来了?”
菱荷一愣,似是没想到云苓连这点细节都知道。
她迟疑一瞬,警惕道:“你看到了?不对,我们平常很隐蔽……难不成是荣嬷嬷出卖了老太太?!!”
“那倒没有。”
云苓抬起头,朝着她轻笑一声。
她那张娇俏的脸蛋,在夜色下都白的发亮,还未消退的红痕留在细腻的皮肤上,隔着若隐若现的夜色,配着凌乱的发丝,有一种凋零不避的娇媚。
“说话叫我不开心,杖责三十,被逐出府了。”
眼看着菱荷陡然瞪大的眼睛,神情惊愕,云苓随意道:“这把年纪,挨了三十棍,打得皮肉黏连,啧,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哦?”
“老太太跟前红人,跟着陪嫁过来的嬷嬷。”
她抬眼直直地看着还在震惊中缓不过神的菱荷,突然笑了一声。
“那你呢,你猜你们是什么样的结局?”
菱荷喃喃着不敢置信,“不……不可能……你骗人……”
湘竹却被吓得失了魂,拼了命地朝着云苓磕头,“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求求您饶了我吧!”
“不不……我要自己去找老太太!老太太要是知道你这么伤害她的亲孙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菱荷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云苓,眼里燃烧着熊熊壮志。
“老太太说了,只要我好好看着你,立了功,以后一定会让我去她身边当大丫鬟的,我一定要去告诉老太太!”
说着她宛如一头没了章法的野猪,拧着脑袋就要往门口撞去。
云苓眼明手快一闪,瞅着一个空当,一脚狠狠蹬在菱荷的腰侧!
菱荷不曾防备,冲劲又猛,云苓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两相一撞,直接把人踹出了二里地!
踹得菱荷摔得结实,匍匐在地上剧烈咳嗽,半晌都没能回神。
云苓慢吞吞走到她身前,云锦编织的鞋子即便在夜色下,都闪着亮眼的光泽,刺得菱荷下意识闭了闭眼。
“非要当丫鬟吗?”
菱荷呛咳着血沫,一时间没有听出云苓的意思。
“像荣嬷嬷那样,好好的姑娘熬成婆,终其一生不成家不立业,困在府上眉高眼低地伺候人,一句话说不好,就是被赶出门等死的下场。”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菱荷一愣,瞪大着眼,无意识重复道:“老太太说了,当了大丫鬟,就是府里丫鬟堆里头一份的体面,月钱也多,还有机会回家探视父母……”
云苓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没料想到,仅仅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轻易收服了一个丫鬟为江老夫人卖命。
费心费力给她传递折颜轩的消息,害得前一世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江家人面前无所遁形。
谈不上多恨眼前的丫头,云苓只觉得前世的自己,当真是又蠢又无可救药。
“你知道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辈子都允许外放嫁娶吗?”
菱荷猛地抬起头。
“丫鬟再体面那也是丫鬟,有机会探视父母,那也是被困于府上,至于月钱,你都待在三房院子里了,你怎么还会羡慕别的院子的月钱?”
云苓越说越无奈:“且不说节日的红包,寻常的打赏,就年底我给你们额外包的金裸子,都比得上别的房里丫鬟两三年的月钱,老太太的大丫鬟又如何,月钱不还是看我脸色给的?”
“况且,我府上的丫鬟,无论贴身伺候的,还是粗使奴役,俱是一到成年就外放成亲,你明年就成年了,拿着我给你额外封的红包,出府寻个好人家,做个小本生意,不好吗?”
“非要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院子,干着一辈子伺候人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