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桌上的人都变了脸色,连江老夫人不动如山的姿态都撑不下来。
她抬眼看向云苓,语气和缓,声音里却带了些警告。
“吃饭就好好吃饭,非要把什么事情都拿上来说,说也好好商量,闹成这样是做什么,给我老太婆赛脸子吗?”
江楚氏被老夫人训斥的余威还在,这会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大呼小叫,只委屈着诉苦。
“婆母,我知道是我说话没了分寸,可是你瞧瞧,从昨日到今日,因着那小畜……小孩,闹出多少事了,又不是咱们亲生的孙儿,怎么就要这么处处维护了?”
江时栩沉默地放下筷子,下意识朝着云苓坐近了一些。
“才进门的,就要为着一个别人家孩子,闹得整个江家没书读,这以后是想如何,要把整个永安侯府送到那孩子手里去吗?”
云苓坐在一侧,冷冷瞧着江楚氏东拉西扯地给她扣帽子。
半句不提自己的胡搅蛮缠,一下就把事情扯到了整个永安侯府的高度,分明是知道江老夫人最最在意的就是永安侯府的荣辱,这话简直是往老夫人的心窝子戳。
果不其然,江老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抬眼看向云苓,淡淡道:“你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江家这些年的当家主母,讲话太过失了分寸……”
江杨氏眼眸一动,恰到好处地在一旁打圆场道:“哎,侄媳妇可能是头一回当娘亲,难免有些新鲜,只想着什么都给孩子,一时昏了头,怕不是忘了这是养子,可不是什么亲生血脉啊!”
云苓听得想笑,抬眼看向江杨氏,“这很重要吗?”
她平静地扫了一圈桌上众人,“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我堂堂永安侯府当家主母,想送一个孩子去我一手操办的学堂读书,都做不到么?”
江老夫人下意识眯起眼。
“除了当个散财童子一般掏钱,然后宛如犁地的牛,拉磨的驴那样干活,这点权力都没有,那我这个当家主母这些年是在做什么?”
江楚氏当即一拍桌子,振振有词地教训云苓:“这本就是你做媳妇的本分,当初是你自愿接手当家的活,也是你自愿拿出你的嫁妆,没有人逼迫你,在其位谋其职,能让你有机会经营整个侯府,伺候整个江家,是你的福分!”
“不然一介商人之女,又有何资格加入堂堂永安侯府?”
“好了!”
江老夫人猛地呵斥住江楚氏,看着云苓的神色,示意她不要再胡言乱语。
转头安抚云苓道:“不要把你婆母的话放在心上,她也是气昏了头……”
江淮之在一旁听了半晌,突然把碗一放,也憋不住道:“我娘这话哪里说错了?”
“昨日我就想说了,只是祖母你一直维护,我才不得不忍住,今日她既是要拿出来说,那就别怪我实话实说了!”
他转头盯着云苓,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嫌恶。
“云苓我问你,当初有人逼你嫁进永安侯府吗?”
“进了侯府,有人逼你留在府里当家吗?”
“你的嫁妆难道不是你自愿拿出来的吗?”
说到这处,他忍不住嗤笑一声,“分明桩桩件件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说的倒像是有人处处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一般!”
“当初我新婚出征,你若是真的想走,问我要了一纸休书,我也不会不让,是你自己留在这里,如今倒来怪我耽误你青春,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上一世云苓自以为自己已经领略了江淮之的无耻,未曾想,今世再见,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他,此人当真是薄情寡义,恬不知耻!
“当初我为什么嫁进侯府,你当真半点不记得了吗?”
云苓似是被气笑了:“江淮之,是你跪在我家门口,从青石桥,膝行到紫藤架,求着我爹把我嫁给你,发毒誓,要一生一世对我好,不然就万箭穿心而死!”
“你现在怪我嫁给你,你当初的誓言呢,都被狗吃了吗?”
江淮之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吞吞吐吐了半晌,突然理直气壮地道:“那都是年少无知的时候说得胡话,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有什么好当真的?”
云苓盯着江淮之,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别开眼,忍住一瞬间涌上鼻尖的酸涩,她不能哭,若是在这里露了怯,只会让江家人以为她好欺负。
她必得撑起来,方能给自己给江时栩搏一个未来!
刚刚缓过情绪,她便赶到自己手被一只手指带着薄茧的手握住,她余光一瞥,只看到江时栩小心又坚定地守在她身旁。
云苓重又抬头看向江淮之,眼底那点柔软全然褪去,变得愈发冷然平静。
“既然你的誓言不得当真,又凭什么要求我的承诺要作数?”
看着江淮之陡变的脸色,云苓轻笑了一声。
“怎么好处全被你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