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脸色微变,看着江老夫人的垂下的眼神有些迟疑。
“多半会为了褒奖他们赈灾的贡献,加官进爵,以权势栓附他们。”
瞧着江老夫人点了点头,他有些着急道:“可那又如何?”
“如今锦娘在圣上那里可谓是受尽器重,只要她发明的火铳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场,到时候那可是整个永安侯府的泼天富贵……”
“那就等派上用场了再说!”
江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抬眼看向江淮之,“如今我能瞧见的,就是云苓的父亲未来前途光明,而苏锦时依旧还是孤女之身。”
江淮之争辩道:“可是我如今这个五品官的名头也是锦娘帮我挣来的啊!”
“那又如何?”
江老夫人抬眼瞧着他,声音冰冷,“淮之,一样的话我跟你娘说过,也可以再跟你说一次。”
“于情,你是我孙儿,我自然会想尽法子保你周全,但于理,我要考虑整个永安侯府,断不能叫一个身份如此卑微的女子,随随便便就当了正妻!”
眼见着江淮之还不死心,江老夫人站起身,被春旭扶着往后院走。
“既然她有本事,那就证明给我看,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等到江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淮之只能咬牙发狠,却毫无办法。
江淮之刚跟苏锦时回府,还未单独给他们收拾院落,江淮之自然不愿意去云苓住的折颜轩,只带着苏锦时暂且在江楚氏住的院落偏院安顿了下来。
云苓自然乐得自在,回屋喝完月牙特地给她拿回来的血燕,正靠着枕靠,翻阅着手里那些还未去查看的房屋地契。
月牙越想越气,手里的活计一放,朝着云苓气愤道:“三少爷也太过分了!又不是他在江南对小姐一见钟情,费尽心思要把小姐娶过门的时候了,小姐根本不喜欢他的,要不是当初……”
“好了!”
云苓伸手安抚道:“我本就觉得嫁给他是我人生最大的一桩蠢事,你怎么还要翻来覆去地提醒我?”
她随时开玩笑的语气,但月牙也知道戳到了云苓的伤心事,一时间懊恼不已。
开口都带上了一些哭音:“我……我就是看不惯,那女子哪里比小姐好了,才貌家世,哪一桩小姐不比她厉害?还在祠堂上那样教训小姐,她算什么东西……”
月牙越说越委屈,竟是气得哭出了声。
一旁的江时栩本来在安安静静地吃着雪燕,看到月牙流泪,连忙跑去拿了帕子递给月牙。
“月牙姐姐,别哭了!”
笨拙的小手捏着帕子小心地在月牙脸上擦拭,倒是让月牙一时愣住,下意识瞧了江时栩一眼。
她对江时栩的印象谈不上多好,那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孩子,眼里又全是凶性,瞧着倒像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偏生她家小姐看中这娃娃,非要把人领回来,她即便再有微词,也不会显在面上。
只是今日祠堂种种,再到如今,突然觉得这孩子倒也没那般无可救药……
云苓看着月牙哭了一会,缓过心神,才慢悠悠道:“她会这般对我,不还是江淮之造的孽吗?”
“这世间女子本就不易,就别把男子的罪过再拿来互相戕害了。”
月牙自然懂得云苓的道理,只是心中还有有些不忿,“可是到底小姐才是正妻,她还未进门就这般嚣张,日后要是真的嫁进来,岂不是要踩在小姐头上?”
云苓突然轻笑了一声,“日后?日后我在不在这永安侯府还未可知呢!”
江时栩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云苓,眼里带着一丝懵懂地忐忑。
云苓似是没看懂他眼里的探究,只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正好过几日学堂要开秋课,我记得你不曾真正上过学,可能到时候要先让先生瞧瞧你的资质,你可愿意?”
江时栩眼睛猛地一亮,声音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我也可以读书吗?”
云苓有些奇怪:“当然,我可不想我儿子是个文盲。”
江时栩雀跃的心情几乎按捺不住,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愿意,我愿意!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绝对会比江家其他人都读的更好!”
云苓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野心和进攻性,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这句话,一定要比他们更好更厉害!”
江时栩眼里的火苗越燃越烈,犹如要燃烧这昏暗的天野。
这股持续的热情叫他辗转难眠,一直持续到清早聚在正厅用餐,才被兜头浇灭。
江楚氏筷子一拍,脸色陡变:“什么,让这小畜生上学堂?不行,我不同意!”
云苓刚一提出这想法,就招来了激烈的反对。
江楚氏激动地面容扭曲,唾沫横飞:“断没有这个道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就想进我们侯府创办的学堂,你真当我们江家学堂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云苓平静地舀了一勺荤菜放在江时栩碗上,神情淡然:“学堂里江家士族的孩子本就不少,更别说盛京权贵里还送了许多儿女过来,人人都能上,怎么时栩不能上?”
“他是什么身份,别人是什么身份,赌徒妓子的家里养出的杂种,也配玷污江家的学堂?”
江时栩死死攥着手中的筷子,月牙帮他专程梳好的发髻遮挡了一半他的眼神,但是云苓知道,里头满是难以遮掩的仇恨。
江楚氏却毫不在意,仍旧在喋喋不休地谩骂:“之前几番纵你,你真当能反了天不成?!”
“旁的我做不了主,但这江家的学堂乃是我父亲帮着一手操办,里面的夫子先生也是我家诸多出力,只要我一句话,这杂种就别想进学堂!”
云苓碗筷一放,抬眼看着义愤填膺的江楚氏,突然轻笑了一声。
“婆婆不说,我都快忘记你是书香世家出身了呢?”
江楚氏登时趾高气昂起来,只恨不得鼻孔顶到天上去。
“一口一个小畜生,小杂种,我还以为是在被什么菜市场的泼妇教训!”
“你!”
江楚氏脸色陡变,几乎下一刻就恨不得伸手扇云苓。
一旁的江杨氏见势不对,连忙伸手去拉江楚氏,一边帮她拍胸口,一边安抚道:“没事没事,弟妹不必动这么大气,侄媳妇年纪小,有时候说话没了分寸,你多担待!”
江淮之在一旁听得火光直冒,若不是还记得江老夫人那一番叮嘱,早恨不得一巴掌摔在云苓脸上,这会也只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冷哼一声。
“乡野村妇也知道长幼孝悌,我看当真是畜生养出小畜生,才会这般不知道理呢!”
云苓根本连眼神都懒怠分给这个废物男人,冷冷地看着江楚氏。
“婆母莫不是忘了,没有我花钱贴补,这江家学堂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因为没有经费关门倒闭了,那时候怎么没看你家里那些个夫子先生不计薪酬上门教学,这会倒开始摆起谱了?”
江楚氏眼神微变。
云苓说话却愈发不客气,“不让江时栩读书也可以,那以后这学堂也别往我这要一分钱。”
“既然不让我儿子上学,那我看大家都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