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抬眼一扫,正对上江淮之愤愤不平的眼神,她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好似在看一坨脏东西。
转头朝着江老夫人又躬身福了一福:“谢祖母!”
她抬手一扯江时栩,小子立刻机灵地跟着云苓一齐道谢:“谢谢太婆婆!”
“好了,就到这吧,今日诸事繁多,我也乏了,各自回屋歇息吧!”
江老夫人刚起身,云苓就向前跨了一步,声音不卑不亢,“那大伯母呢?”
怎么也不防备云苓竟然还惦记这件事,江老夫人霎时抬头盯着她,瞧见少女眼眶的红润还未褪去,眼神却是无比的坚毅。
朝着江老夫人笑了笑,“您知道的,大伯父还在牢中,此事若不是趁着机会知会族老,还不知道何时能够成呢?!”
看着江老夫人眼中变幻莫测的眼神,云苓又迈进了一步,声音含着笑。
“这会时辰,族老应当都未曾走远,不若我让下人再把他们请回来……”
“不必了!”
江老夫人定住了心神,上上下下打量云苓半晌,突然笑了一声。
“我竟不知……”
她没有立刻接话,审视的眼神停在云苓眉心。
云苓却像是没有察觉她话锋里的威胁,笑盈盈道:“祖母,应当还记得那日说的话吧?”
她就那般美颜含笑地看着江老夫人,眼里却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无声的僵持在整个屋子里游走,几乎下一秒就要炸裂。
“烨哥儿,还有三日就回来了。”
江老夫人终于开了口,“他外放多年,父亲又出了事,总要等他们母子见面,再处置江孟氏一事。”
“届时我自会着人去让志毅写下和离书,这你放心。”
云苓不避不让,仍旧是笑颜如花地盯着江老夫人。
“便是讲公理道义,也不能忽视舐犊情深,”老夫人定定地瞧着云苓,“你说这话,对吗?”
沉默微妙地停顿了一瞬,云苓半让开身子。
“祖母好些歇息,今日事务缠身,切勿劳累伤了身子。”
江老夫人也懒得再去计较云苓这一日给她连番找不痛快一时,眉间已经爬上了疲累,只随意撒了撒手。
“都散了吧,明日午膳,记得大家伙一起来正厅用。”
等到江老夫人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江淮之一手摔掉手里的帕子,朝着云苓凶狠道:“真有本事,我不过离家两年,你哄骗得祖母团团转,真以为你那点手腕就能拿捏我不成?”
他抬手从云苓脸上,又移到一旁的江时栩身上。
警告道:“今日我刚出狱,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但劝你有点自知之明,你跟你那个小杂种,我早晚要把你们赶出江家!”
江时栩眼里迸发出怒意,一步向前紧紧地拦在云苓身前,似乎下一刻就要为了云苓朝着江淮之宣战。
却被云苓按住了肩膀,她顺手往下滑,牵住了江时栩虽瘦小但粗糙的手指。
“随时欢迎。”
说完,领着江时栩就要出门,江淮之气不过,一步拦在云苓面前,怒道:“什么意思,谁准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
“淮之,好了!”
苏锦时赶紧拉住江淮之,制止了他再跟云苓起冲突的架势。
“你也体谅体谅云姑娘,不被爱已经很可怜了,不要再在她伤口上撒盐了!”
江淮之还想再说什么,但似乎又顾忌苏锦时如今的身份,转身后退了两步,没有再开口。
倒是苏锦时上前似乎想要握云苓的手,“从我到盛京,好像还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
云苓微微退了半步,“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语气生硬,苏锦时倒是半点不气,甚至看着云苓的眼神还有点莫名的同情。
“我知道你因为淮之恨我,嫉妒我,觉得我抢走了你的爱和地位,这些我都理解。”
苏锦时抬起头看着云苓,声音里带着诚恳地安慰:“但是,爱是最无解的,爱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尤其在你们这个时候,都是包办婚姻,是没有真感情的。”
云苓一挑眉,下意识瞥了江淮之一眼,又看向苏锦时:“是他告诉你的?”
苏锦时没有接话,自顾自说道:“淮之与我说过,他会娶你也是因为门第,和联姻,两个家族互相的妥协罢了,加上你一个女孩子,多番对他示爱,他也不好辜负你。”
“其实呢像你这种女人,从小在后宅长大,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想着长大之后找个丈夫结婚生子,就完成自己一生的目标了,其实呢,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活的意义,和活下去的目标。”
“你知不知道,其实因为强行在一起所谓的日久生情,根本不是真正的爱情!”
这长篇大论犹如讲经一般的话,听得云苓好气好笑又荒谬。
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定定瞧着还想继续说服自己的苏锦时,“可是,苏小姐又知不知道……”
“比我先成婚生子的人,是你。”
她伸手指了指苏锦时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你的人生意义呢,是无媒苟合,还是未婚生子,是这样就比我们这种女人高贵一些?”
苏锦时口若悬河了半天,被云苓两句话就说的毫无招架之力,她迟钝地睁着眼,一边消化着云苓的话,一边反应着怎么对云苓当头棒喝,予以反击。
然而云苓却完全没有跟他们废话的心思,牵着江时栩绕过几人,直直朝门口走去。
眼见着她一步就要踏出门,苏锦时突然转身朝着她大喊。
“你只不过是活在这个吃人的礼教社会里,靠着父母辈的财富活的比他人高贵而已,离开了这一切,人人都是一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用你那套顽固不化的教条训斥我?”
云苓脚步停也不停,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只懒懒道。
“有空在这里对我说教,留点心思说给肚子里孩子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