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出,原本上香的计划也彻底泡了汤,江孟氏哭得泪人儿一般,硬是被江素妍搀上了马车。
放下门帘的时候,下意识往后头云苓的方向瞧了一眼。
这时才注意到,她一张雪白的俏脸下,脖颈被人掐得紫红,是男人的手印。
江素妍眼神忽然一闪。
折腾了这么半天,早上又起得早,云苓原是想靠在马车上好好歇一歇,然而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沈隽破门而入,一把拽过自己的画面。
大树下魏书意和沈隽的对话,似乎这会还有声响,一遍一遍地在云苓耳旁重复。
“你一个国公府年少有为的小侯爷,跟她扯上关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
她手指一下一下盘着手腕上的红玛瑙串,冷不丁睁开眼,倒是把想给她盖披风的月牙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不睡一会,咱们回府还要半个时辰呢!”
云苓抬手撩开车帘,看着外头的天色,随意道:“睡不着。”
月牙看着云苓发怔的侧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问道:“小姐,你跟那位沈小侯爷……”
她咬着牙一时不敢把话说完,只定定地瞧着云苓,到底还是鼓足了勇气。
“奴婢看到小侯爷腰侧配的那个环佩好像……是凤于烟……”
云苓没有接话,倒是月牙先慌了神,“也也可能是奴婢看错了,那么多凤凰玉佩怎么就一定是凤于烟了,肯定是奴婢眼花了……”
“是凤于烟,你看的没错。”
云苓放下窗帘,坦然地看向月牙,“我当时买下凤于烟,就是为了送他。”
月牙霎时噤声,脸色难看地一时不敢说话。
“小姐……”
她短促地叫了一声,翻来覆去想了半晌,似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对对!我想起来了,当时荣嬷嬷在侯府门口欺侮小姐,还是小侯爷出手相助,小姐小姐报答他也是应当的,应当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愈发没什么底气,到底自己也清楚,不过随手相助,怎么就得了凤于烟这般贵重的礼物,更别提男女之间私相授受……
国公府的小侯爷,永安侯府的当家主母。
光是把两个名字摆在一处都是天大的大逆不道。
“不是那次。”
云苓一手撑着后脑勺,看着月牙拼命想要说服自己的努力样子,有些好笑。
“揽星阁我能逃走,是他帮的忙。”
话音刚落,月牙眼睛猛地瞪大,怔怔盯着云苓。
“还有刚才我被老吴挟持,也是他救的我。”
云苓指了指自己现在还指印未褪的脖颈,看着至今还泛着青紫的痕迹,可以想象当初是多么凶险的场面。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多次出手相助,”云苓自嘲地笑了笑,“但……绝无可能。”
她那双常年含着水色朦胧的眼,这会泛着冷冽的涟漪定定地落在月牙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凄楚。
“所以,不必多想,只是还情而已。”
月牙瞬间了然了云苓的意思,她张了张嘴想安慰云苓两句,在她眼里,她家小姐若不是被这劳什子永安侯府拖累了,别说配这小侯爷,配那皇亲国戚都是绰绰有余。
但她也清楚,永安侯府就是横亘在云苓和所有人之间的长河。
一日摆脱不了,一日就永别想渡河。
“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月牙彻底安静了下来,心疼地看着云苓的侧颜,守着她一路安安稳稳地回到了永安侯府。
闹出来这么大的事,不等她们回来,消息就已经先传回了府。
一踏上侯府台阶,就瞧见荣嬷嬷已经恭敬地在正门口候着。
“老夫人让大夫人,大小姐,和三少奶奶一回来就立刻去一趟正厅。”
即便云苓一万个不耐烦,到底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荣嬷嬷身后。
“方才人多杂乱的,这会才瞧见,弟妹这脖子是怎么了,可要找大夫看看?”
江素妍特意落后两步,走在云苓身侧,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云苓的脖颈。
这会云苓心底正烦乱得紧,随口道:“不必,劳烦大姐姐关心了,回去热毛巾敷一敷就好。”
江素妍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这痕迹怎么瞧着像是被人掐得?”
“谁掐得,那个什么虎哥吗,他为什么掐你,你们发生了什么?”
她越问越急,只恨不能整个人都贴到云苓身上,脸上的兴奋和好奇藏都藏不住。
云苓终于顿住脚步,转头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江素妍几瞬,突然笑了一声,“大姐姐想听什么回答呢?”
她那双水色的眼睛散开了雾气,透亮的宛如清池一般,照的人那点龌龊的心思无所遁形。
江素妍下意识左顾右盼,不敢跟她对视,慌乱道:“我我,什么想听什么回答,我这不是关心三弟妹的伤势吗?若是你有什么意外,这我和娘亲该怎么跟祖母交代?”
顿了顿,她又斜眼扫了云苓一眼,自作聪明地反问道:“倒是我说弟妹怎么这么敏感,我不过是随便一问,是或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若是心里坦荡,直接说出来便是!”
“突然这么反问我,别是心里有鬼,不想回答吧!”
云苓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精明算计,那点子自鸣得意的嘴脸几乎都要从脸上崩出来,看得倒是让云苓生出一丝别跟傻子计较的好笑。
“这么在意我的伤势,方才在南望山怎么不见大姐姐去问问京兆尹,问问随行的军医呢?”
江素妍一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余光瞥见正厅里的几人已经瞧见他们,正往这边走来,立刻来了精神,朝着云苓大声质问:“谁知道你跟那个山匪单独一屋子那么久发生了什么,孤男寡女的,弟妹别是被我说中什么,狗急跳墙了吧!”
“什么孤男寡女,什么山匪?”
江楚氏脚步最快,刚过来就听了一耳朵,当即变了脸色,瞪着云苓怒道。
“贱妇你是不是背着淮之红杏出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