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一时没反应过来,沈隽还好心提醒,“就是去探监那天,你刺完江淮之就跑了,簪子落下了。”
话一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
云苓看着沈隽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小侯爷为何……”
她顿了顿,还是换了一个委婉的表述,“那簪子不值什么钱,只是普通的银簪而已,上头镶嵌的翡翠也不是什么上等的品种……”
眼见着云苓的表情越来越难以言喻,显然她脑海里的猜测早已不知道偏离到什么地方。
沈隽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要换钱!”
云苓愈发沉默。
似乎越解释越混乱,沈隽越来越后悔自己今晚突发奇想跑来永安侯府的行为,怎么看都有点疯疯癫癫。
“噗!”
一声轻笑陡然打破了屋子里尴尬的气氛。
沈隽看着云苓帕子掩嘴,眼尾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原本懊恼后悔的心情突然消了大半,似乎,似乎来这么一趟,也没有那么糟糕。
“玩笑而已,我知道小侯爷不缺这些钱。”
她伸手拿过那只银簪在手里转了一圈,眼神有些说不出的黯然,“多谢小侯爷好意,但我现在看到这只簪子,就会想到那个烂人,连带着这个簪子,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沈隽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云苓把那根簪子随手放到一旁,淡淡道:“我知道小侯爷为何而来。”
沈隽一怔,眼神不受控制地亮了亮。
“为了宁安郡主是吗?”
此话一出,沈隽眼中亮光瞬间湮灭,甚至神情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无奈。
云苓瞧着沈隽眼里一闪而逝的亮光,声音愈发冷淡,“我知道小侯爷跟平南将军是难得感情深厚的忘年交,白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前世沈国公府落难,满朝文武无一人敢为之伸冤,唯有平南将军拼死上谏,只求圣上对沈国公府法外开恩,生受五十军棍依旧不改其心。
更有柴轻烟不顾自己生死,冒雨夜奔只为了给沈国公府递信逃生,若不是有她提醒,怕是沈隽根本不能活着出沈国公府。
长公主府与沈国公府交好,沈隽与宁安又是青梅竹马,偏袒这位郡主,她自是能理解。
“还有何事吗?没事小侯爷还是早些离开吧,待会月牙就要回来了,若是叫她撞见您在我房中,平白多了些不必要的误会。”
她语气硬邦邦宛如冬日冻人的冰块,跟方才巧笑倩兮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隽半晌不吭声,云苓愈发烦躁,手中账本也看不下去,正想放下书赶人。
“你怎么还叫我小侯爷,不是说以后都喊临安吗?”
沈隽冷不丁一句话,让云苓动作突然滞住。
她上下打量着沈隽,表情宛如在看一个傻子一般,“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沈隽理直气壮,“当时可是你主动提出来要改称呼的,不能言而无信。”
云苓安静了半晌,突然别开头,小小声嘟囔道:“可你也没叫我呀……”
“云苓。”
吐出这两个字似乎让沈隽有些艰难,然而他依旧还是固执地喊出了声。
云苓浑身霎时僵住,宛如有一道说不清的电流从她心脉滑过。
她局促地不知是站是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账本的边角,恨不能在上头挖出一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
两人沉默地在这不大的房间一站一坐,僵持着仿佛在做什么无形的较量。
到底那两个字还是花光了沈隽所有的气性,在云苓长久的安静下,后知后觉的尴尬让他浑身不自在。
“那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沈隽就要转身溜号,突然身后一声娇喝喊住他的脚步。
“等一下!”
沈隽闭了闭眼,还是认命地转身,“我知道我唐……”
话语陡然顿住,莹润的玉手捏着岁金丝缠绕的环佩,飞凤在名烟中腾雾,轻轻一晃,绑缚在两次的玉铃铛带出清凌凌的声响。
他错愕地抬头看向云苓,却见当事人立刻别开脸,只露出一只又红又烫的耳朵。
“这些日子你帮了我很多,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看你好像没有环佩,想着这凤于烟还挺衬你……”
云苓实在说不下去,忍不住偷眼看沈隽的反应,瞧他怔怔盯着环佩,半天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不由有些羞恼。
“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云苓正要收回环佩,突然一只大手抓住环佩,连着云苓的手指一起包住。
滚烫的手心触碰到云苓冰冷的肌肤,烫得她猛地抽回手指,那枚环佩正正落在沈隽手心。
“喜欢,谁说我不喜欢!”
似是生怕云苓又要抢回去,沈隽立刻别在自己腰侧,他今日正好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锦衣,腰间系着一条薄玉镶嵌的腰带,与凤于烟交相辉映,愈发显得整个人华贵风流。
云苓心里瞧着满意,脸上却还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你白日不是说不喜欢吗?还说对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物件儿没兴趣。”
沈隽一顿,突然领会到云苓在别扭什么,在看向云苓的时候,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不一样。”
他长指拨弄了一下环佩,冷淡的声音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我只是没想到你花重金买下的宝物,是送我的礼物。”
“那你误会了。”
云苓看着沈隽突然愣怔僵硬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慢悠悠道。
“这对我算不上什么重金。”
沈隽的神情一时间一言难尽。
逗弄得逞,云苓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乐了半晌,才平静下来认真盯着沈隽的双眸道。
“谢谢你,沈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