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月牙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端水来给里间,预备喊云苓起床,就瞧见她家小姐这会已经穿戴整齐,这会正在对镜挽发。
“小姐,你怎么……”
云苓扫了一眼门口的月牙,随意道:“来得正巧,刚想着叫你端水洗漱。”
长簪插进发髻,镜中少女妆容素雅,发饰简约,却半点不掩倾城国色。
月牙手忙脚乱的准备好青盐和香皂,看着云苓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拿帕子沾湿,还是有些没缓过神。
“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可是府上有什么事要忙活?”
月牙一手挂着干毛巾,只等着云苓洗漱完就给她递过去净手。
“去京里几个铺面走走,太晚回来怕是要太阳下山了。”
她抽过毛巾,细白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再不瞧瞧,等到我回收的时候,怕是只剩一个空壳了!”
云家是江南首富,家底大半都在江南,当年是特特为了云苓上京,盘了十二个店面,就是怕她形单影只,无处傍身。
永安侯府账面亏空那会,云苓几乎把所有铺子都充公填账,出于信任,即便知道大房二房插手这些铺子,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万万想不到,等到前世她想跟永安侯府摆脱关系,要回铺子傍身的时候,却发现里头早被腐朽干净,把她这个真正的老板架空了出去。
再次重来,她决不能重蹈覆辙!
云苓头一间视察的就是京中的布庄,她一下马车,就被布庄扑面而来的灰尘呛的打了一个喷嚏。
月牙一边帮她扇去灰尘,一边皱眉道:“怎么连个打扫的都没有,尘飞满天的,还怎么做生意?”
屋里头半天没人答应,月牙又进门喊了几声,一个脑袋才从柜台突地竖了起来。
“嚷嚷什么呢?”
月牙被吓了一跳,看着柜台陌生的面孔,皱眉问道:“你们掌柜的呢,叫他出来,就说三少奶奶来视察铺面了!”
小二不耐烦道:“掌柜有事,爱买买,不买赶紧滚!”
月牙登时变了脸色,气愤道:“你让谁滚呢,知不知道这铺子真正的老板是三少奶奶?!对老板这个态度,还想不想在这干了?”
小二剔了剔牙,上上下下打量月牙半晌,“切”了一声。
“知道我二姨谁吗?”小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可是你们永安侯府的大夫人!”
“不满意跟我二姨说去啊,三少奶奶怎么了,见到我二姨不还是要规规矩矩喊伯母,少来我面前耍威风,我只听我二姨的!”
月牙气得嘴唇发抖,正欲开骂,就被云苓按住了手臂。
她一边拿帕子掩着鼻子,一边上下打量着布庄。
当年云苓爹爹心疼女儿远嫁,盘下的店铺都是数一数二的铺面。
比如这间布庄,撇开专供紫禁城的皇商,也能排得上前两位。当时就是看中这铺子地处闹市,门面富丽堂皇,一看就是费了大心思经营的。
而如今,门头结了蜘蛛网,两侧的梁木被虫蛀的不能看,里头更是尘灰漫天飞,散乱到处的布匹不是污脏不堪,就是虫洞一堆。
莫说富丽堂皇,只消看一眼就让人嫌恶至极,更别说进店买货了。
云苓轻笑一声,“月牙,报官。”
这话一出,月牙和小二都愣在原地,没明白云苓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月牙倒是听话得紧,一边出去喊人,一边问道:“小姐,什么名头?”
云苓美目流转,落在疑惑的小二身上,“就说我怀疑铺子里的小二伙同掌柜私吞银钱,数额巨大,劳烦捕快跑一趟。”
说完,她扔了一锭元宝给月牙,随意道:“就说这是跑一趟的报酬,等结了案,另有重酬。”
眼见着月牙接了银子就要出去,小二一下急眼。
“你空口无凭地造什么谣,谁私吞你的钱了,你有什么证据?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说得义愤填膺,瞧着外头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声音不由更大起来。
“你这么污蔑我,我天天到你们侯府大门口哭去,让大家伙都瞧瞧,你们永安侯府的三少奶奶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云苓听得眉眼都笑弯了,看着小二的眼神都带上了一点同情。
“他们带着你吞钱的时候,怎么连里头的关窍都不告诉你?”
小二显然是个没脑子的,被云苓一激就慌了神:“什么什么关窍,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少在这吓唬我……”
“你知不知道永安侯府所有铺面的拨款都是走的一本公账?”
云苓眼神发冷,“我月月给这铺子几千两几千两的砸进去,平日不见进账也就罢了,你们弄成这副破烂样子糊弄谁呢?”
“私吞主人银钱五百两以上,视情节严重可判死罪,再跟我顶嘴试试,我看你到了京兆尹面前还有没有命嘴硬!”
小二彻底慌了,手足无措地还想狡辩,却半天编不出完整一句。
“什么……我不知,几千两,你是不是……”
“趁我还有耐心之前,滚去把你们掌柜揪出来!”
云苓冷声断喝,吓得小二连滚带爬往后院跑,一边跑一边哭着大喊。
“三叔,出事了,出大事了!”
月牙在一旁看了半晌,这会小心翼翼凑到云苓身边小声问道:“小姐,那那我现在还要不要去报官啊?”
云苓皱眉咳嗽了一声,扔了手里帕子,又换了一块新的,才淡淡道。
“报,为什么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