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淮之!”
江老夫人猛地喝住了江淮之的话头,警告一般瞪了他一眼。
她收回伸出的手,看着云苓态度终于也收了刚才那份虚伪的殷切,多了一分疏离的冷静。
“我知晓今晚事情太多,对你冲击太大,你难免需要时间去消化,但云苓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在侯府我对你如何,侯府上下对你如何?”
“是,你拿出嫁妆确实帮了侯府许多,但试问满京城,哪家高门显贵愿意让一个商女当家?当年我力排众议,让你接掌侯府私印,难不成这份心意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值,太值了!
云苓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狂风海啸。
前世她就是太在意这份情谊,自作多情以为江老夫人多看重自己,其实从头至尾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把戏罢了。
一点所谓的信任,就让她又是掏钱,又是出力,为了永安侯府心甘情愿的当牛做马。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云苓了。
“我何时怪罪过祖母待我不好?”
云苓朝着江老夫人淡淡笑了一声,“如今先要休妻的不是江淮之吗?”
江老夫人一顿。
“任凭我做再多,与侯府情谊再深,想来也比不上一个还未出世的未来重孙吧?”
“更何况,”
云苓侧头扫了江淮之一眼,“懦弱无能便罢了,背着株连满门的大罪还有脸在外头养女人,一路躲躲藏藏,惊心动魄倒是半点没影响那点男人的腌臜心思!”
“凭什么认为,我云苓会要这种男人?”
江淮之被戳中痛楚,陡然色变,厉声喝道:“谁给你的胆子对我这么说话?”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告诉你,守好你的本分,赶紧想法子救我和锦娘出去,至于以后要不要和离,让你做妻还是做妾,但凭我的心思,少在这多嘴!”
云苓半点没有因为他的暴怒恐惧,反而嘲讽一笑。
“江少爷是不知道逃兵之罪,罪犯欺君,你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还管我的以后?”
江淮之一怔,阴沉着眼死死盯着云苓。
“什么意思,你不救我?”
云苓正欲开口,狱卒突然在门口问道:“纸笔来了,云小姐现在要用吗?”
突然改变的称呼让云苓一顿,却没有上心,随意朝着江淮之一指,“给他吧。”
狱卒听话地把纸笔递到江淮之面前。
云苓淡淡地瞧着一脸阴郁的江淮之:“江少爷放心,这一纸和离书下去,我保准彻彻底底从永安侯府消失,绝不妨碍您跟这位锦娘恩爱情长。”
江淮之低头紧紧盯着狱卒放在面前的纸笔,突然暴起,一把将纸笔打飞!
“我不写!凭什么跟你和离?”
江淮之狰狞地笑起来:“我犯了大罪,你作为我的妻子还想全身而退?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就不和离,就要看着你跟我一起受罚,等到审讯的时候,我还要说你一直知道我逃离在外,是你唆使我这么做的,我是主谋,你就是从犯!”
“既然你不救我,那你就陪我一起死!”
云苓那双素日温柔如水的眸子头一回凝上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男人。
看着江淮之宛如困兽一般,一边暴躁地到处乱转,一边狰狞地朝着自己谩骂,活脱脱一个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子。
苏锦时看得都有些害怕,试图伸手去拉江淮之的手臂:“淮之,你你冷静一下……”
下一刻就被江淮之狠狠一甩手,重重摔倒在地!
苏锦时痛得脸色扭曲,吓得一旁的江老夫人连忙去搀扶,皱着眉头训斥江淮之。
“好了,别疯了,还嫌别人笑话看的不够吗?!”
江淮之却根本听不进去,猩红着眼死死盯着云苓,“我一定要这个女人给我陪葬,她必须死!”
他激烈的呼吸甚至吹拂到了云苓脸上,然而云苓连身子都未挪开半寸。
“你还是跟我记忆中一样,外强中干,色厉内荏,没有本事,只会窝里横的酒囊饭袋……”
“啪!”
一记巴掌重重地扇在云苓脸上!
江淮之下了十成十的力气,一巴掌下去,云苓嘴角瞬间渗出了血丝。
“挨千刀的贱蹄子,你看我不打烂你这张贱嘴!”
说着,江淮之又高高扬起手,预备朝着云苓脸上狠狠扇去!
掌风带起了云苓的发丝,她还未从上一巴掌的晕头转向中回神,仓皇地踉跄了两步,眼见着又要生生挨下一巴掌……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握住江淮之的手腕!
“对女人动手,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隽拦在云苓身前,冷冷地盯着江淮之。
江淮之正在气头上,冥顽不灵地嚷嚷道:“我打我自己的贱内,轮不到别人来管!”
两人正僵持之际,云苓才回过神,没有任何犹豫,她反手拔下头顶的簪子,朝着江淮之的心口刺去!
“淮之快躲开!”
苏锦时眼尖,尖叫着提醒江淮之。
等到江淮之反应过来,簪子已经距离心口只有一掌距离,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眼睁睁瞧着那根尖利的簪子擦过心口刺进他的左肩!
“啊!!!”
“贱人,我要杀了你!”
江淮之凄厉地惨叫,猩红着眼就要冲上去跟云苓拼命。
沈隽却一步上前,死死地拦在江淮之身前,压低的声音让人宛如置身冰窖。
“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只会对着女人发火的窝囊废如何跟真正从血海尸堆里杀出来的小阎王相提并论,甚至不用沈隽做什么,江淮之就被他浑身的肃杀之气吓得气势全无。
唯唯诺诺地,只敢怨毒地盯着沈隽身后的云苓。
被打过的侧脸这会慢慢肿胀了起来,抬手一碰,就火辣辣地发痛。
“我真恨我当年瞎了眼!”
云苓眼里的湿意几乎遮不住,她死死咬着唇,看向江淮之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死人。
“江淮之,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下一刻,云苓冲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