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说话的二人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她只好开始演戏。
“哥们,你可不要小瞧天水宗,那什么落雪宗我听都没听说过。被一人灭满门也太拉垮了,怎么配和天水宗相比?”
喝茶的二人闻言嗤笑个不停,“小妹妹,你连明州都没出去过吧,落雪宗都没听说过?”
云梨抬起下巴:“是没出去过,但是堂堂一个宗门,被一人所灭,还不够差劲?”
穿绿袍的人上钩了,偏要与云梨讲个明白。
“灭门的人可是温容温乘雪,太虚第一人,血剑震九州。想必你也没听说过喽?”
闻所未闻,云梨寻思自己也没死多久啊,怎么这个世界变化得这么快。
太虚倒是听说过,十二门之最,天下拜服。
身处的雍州严令禁止外人踏入,涉足即死。
太虚并不轻易露面,大多是座下灵墟柳墟出来办事。
低调,神秘,强大。
不过落雪宗什么时候惹的太虚?
据她所知,只要太虚一句话,其余宗门能把一切拱手相让。
“温乘雪?他一人一夜屠了一个宗门?”
绿袍笑了,算是默认。
云梨终于问出最想问的那句话。
“为什么?”
绿袍和同伴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云梨急得呦,倒是说啊。
两人看她焦急的模样,哈哈大笑。
留下一句:“还不是因为不听话。”
这句话让云梨瞬间顿悟。
是了。
豫州有两个宗门,一个星月殿,一个落雪宗。
星月殿与雍州极为亲密,简直堪称狗腿子的存在。
落雪宗呢,又提倡不入世。
本来豫州势力一半一半,但随着时间推移,星月殿的势力越来越大,连着几年出任豫州之主的位置。
落雪宗似乎成了多出来的那个宗门。
落雪宗也急啊,于是跟豫州世家大族云家商量——
也就是云梨原先的家族。
云家为落雪宗提供了一项秘术,饲养一棵血灵之树。
此树用人喂养,便能无时无刻产出促进修行的滋养之气。
如此修行事半功倍,假以时日定能超过星云殿。
但此树乃是云家独有秘术,必须由云家血脉唤醒。
云家两女,一个长女云桃,生性温润,极有城府,但体弱多病。
小女云梨,勤奋内敛,天赋异禀,年纪轻轻成了豫州第一剑修。
牺牲一个,另一个便是豫州之主。
就连落雪宗也觉得会牺牲云桃,没想到最后绑在树上的是云梨。
回过神来,茶水已经凉了。
云梨望着茶杯里打转儿的茶叶,那么灭落雪宗只有两个可能。
太虚消息极为灵通,落雪宗刚启动血灵之树,便让那温乘雪来灭了门。
豫州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宗门,落雪宗本就是多余的,而且不听话。
很多次其他宗门来请落雪宗一起出任务,都被拒绝了。
有些任务必须要几个宗门协同处理,因为除了雍州那一太二墟,所有宗门的院系都不完善。
天下一家,共同出任务宗门没有拒绝的权力。
但落雪宗拒绝了三次。
这三次或许是太虚的底线。
云梨感觉自己手脚冰凉,惧意明显。
她十岁便入了落雪宗,勤奋刻苦,片刻不敢懈怠,七年才走上落雪宗首席。
见下者如黑云,乌泱泱看不到边缘。
今日才知上者,灭一荣盛宗门,只需一夜。
这种恐惧是铺天盖地的。
她悻悻回了客栈,沈斯为注意到她神色不对。
“小妹,怎么了?”
两人在赶路途中拜了把子,现在已经用兄妹相称。
云梨叹息:“沈兄,你修道是为何?”
沈斯为递给她一杯温茶,以为她是找不到修道的意义才这副表情,紧张的心放松下来。
“灵根难得,千人中难出一位,上天给了我这份殊荣,我虽愚笨,却也想救世为人啊。”
说完,问云梨:“小妹呢?”
她?
“我一生都在为爹娘能正眼看我啊。”
从小云澜云锦就偏心云桃,她总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拼了命修行,就是为了能得到一点儿宠爱。
可是得到的还是冷眼和疏远。
她以为是生她的时候,导致云锦不孕才会这样。因此练剑闲暇时便四处寻找珍稀草药,妄想能不能治好。
可是却听见云锦对云桃说:“要是不生第二个就好了。”
“娘亲本就想独宠桃儿,要不是想赌一把男孩,也不至于生下云梨,又伤了身子。追悔莫及啊。”
云桃声音疑惑:“为何非想生个弟弟呢?”
云锦哑口无言:“云家产业庞大,绝不能断。”
云桃笑道:“娘亲,我不嫁人。”
云锦宠溺笑:“不能委屈了桃儿,到时娶一男子进门未尝不可——”
这是云梨生日那天听到的谈话,自此她久住宗门,再也没回过一次家。
而爹娘,真的就好像忘了她这个女儿。
三日之后便是宗门选拔。
沈斯为忙着修行,云梨也尝试着运用更多灵气,只是进程缓慢。
这日她在后山摆弄阵法,忽然听到妖兽痛苦的嚎叫声。
忙躲到一块山坡后,紧随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
“这妖兽受了伤倒是跑的块,好不容易才追上。”
云梨探出脑袋看,便瞧见几名天水宗弟子与一只庞大的妖兽厮杀。
皆一身青色校服,玉冠束发,剑光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她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
直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好看吧?”
云梨:“!”
一屁股坐到地上。
老头白发飘飘,长得挺和善,就是笑起来像卖小孩的。
云梨拍拍衣服上的土,“好看又怎么样,我也学不了。”
这是真的,她最喜用剑,但是她没有灵根就做不到心剑合一,什么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偶尔看人用剑,岂一个羡慕可以概括。
老头:“谁说没有灵根就用不了剑?你说是谁,我去教训他。”
“……”
云梨摆摆手,“您快别打扰我了,我就想安静的自己看会儿。我不是偷学。”
老头听她误会,也不解释,被赶也乐呵呵的。
“我刚才看你在这儿摆了半天阵,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你是在自创阵法?”
这都被看到了?
确实在自创阵法,不过没什么头绪,所以最后都是乱摆了。
“我就一小孩,拿石子玩。你别想多了。”
老头啧了一声,“小孩拿石子玩摆出诛仙阵?”
继而捏着胡子推测,“除了雍州三门,九州之中只有星云殿和落雪宗有阵修,落雪宗被灭了门无人幸免,那你就是星云殿的喽?”
不等云梨反驳,他胸有成竹。
“这诛仙阵异常复杂,高等阵修都未必能参透。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却能随随便便摆出来,只怕是哪个阵修长老的爱女。说出你爹的名字,兴许我还认识。”
云梨的沉默震耳欲聋。
怎么做到推测全错,还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