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格尔吉二十万人马只剩了十二万,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的兵马会被萧言锦全部耗光,本来想用占据优势的兵力拖垮萧言锦,结果萧言锦棋高一筹,反而把他的人耗得只剩一半了。
同时,一个消息传了过来,肃王麾下有位骁勇善战的蓝将军。其人是谁,漠北士兵都很清楚。每次交战,冲在最前面,打得最凶狠的那个就是。几乎所有的漠北兵都认得她的样子,个子瘦小,长相清秀,眼神很奇怪,明明看着你,又好像在看别人,但下一刻,剑影一闪,冰冷的利器已刺进了你的心脏。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赢了不喜,挨了打不怒,能躲过最锋利的刀,能抓住射向她的箭,能踩着漠北士兵的脑袋疾驰,也能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
格尔吉最是记得她,是她砍下了他的手臂,这笔仇,他至今未报。然而,每次看到灯草,他却并不想靠近,就像动物有一种避凶的本能,他总有一种感觉,上次她砍了他手,而下次,她会要了他的命。
但这个人,必须死。为了他的断臂,更为了他的命。
他吩咐副将,“给狼王传信,肃王手下新添了一员猛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另外,问狼王借他的金雕一用,肃王有神鹰,我们的战鹰不是对手。”
副将道,“金雕是狼王的心头肉,狼王不一定肯借。”
“只要除了肃王这根眼中刺,狼王什么都舍得,照我的吩咐去做。”
副将领命走了。
格尔吉望着天边的游云,思虑良久,让人传令,“开拔去巴丹。”
副将不解,“将军为何去巴丹,那处地方……”
“这片地方肃王比我们熟,打起仗来,我们吃亏,巴丹我们熟,不会一直被肃王牵着鼻子走。况且那里离狼王近,把肃王引到狼王面前,他的三十万精兵会倾巢而出,到时候,我与狼王合力围攻,把肃王摁死在巴丹。”
副将竖起大姆指,“将军好计策。”
灯草手搭凉棚,望着青奴越飞越远,冲萧言锦喊,“主帅,格尔吉带队伍往北边去了,已经十里之外。”
沈澜心道,“莫不是被打怕了,回老家去避避。”
萧言锦坐在草地上,展开地图,“好不容易才入了关,好东西还未抢够,岂舍得走?之前格尔吉占着人多,一直追击咱们,后来知道讨不了便宜,索性一走了之,想把我引出去……”
灯草,“咱们不上当,就在这里守着,格尔吉若要南下,这是必经之地。”
“守不起。”沈澜心道,“漠北人攻大楚,从不担心粮草,因为他们一路走一路抢,咱们不行,粮草大约只够个把月的了。”
“沈将军说得对,时间越耗得久,对我们越不利,”萧言锦道,“如果不灭了格尔吉,隔不久,他又会卷土重来,南边战事吃紧,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应付他,需尽快解决了漠北。”
士兵来报,“主帅,刘校尉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刘震宇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走过来,单膝跪下朝萧言锦行礼,“主帅,属下送粮草来了。”
沈澜心笑道,“刘校尉真是雪中送炭,刚说粮草不足,你就送来了。”
“陈虎将军命人运粮北上,属下奉沈将军之令半路接应,沈将军说,主帅和格尔吉在漠诃河附近周旋了近两个月,怕是粮草不足了,让属下接了粮直接运到这里来。”
“沈将军的粮草还足?”
“听说漠北来犯,兰家领着城中富户捐粮,还亲自到坝上去换了粮食,兰老爷说,只要把漠北兵赶走,粮草是不用担心的。”
萧言锦点点头,又问,“战况如何?”
“南摩尔带人从兰掖出关,直扑平西郡,沈将军带了十五万人马迎战,已将敌军打退百里。将军说主帅定会北上,他从西边过来,把两股敌军赶到一处,再合力围攻。”
“焕臣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但敌军没那么容易听任摆布,”萧言锦道,“狼王的三十万大军还在关口盯着,狼王一旦出关,局势会怎么样,难以估计。”他又问道,“陈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刘震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信是与粮草一并送到的。”
萧言锦展开纸张,上头只有一行字:宝阳失守,退回紫阳。
从江南一步步后撤,是一早定下的计划。陈虎兵力不够,与雷继照硬拼不行,所以要减少伤亡保住兵力,但又又要拖延时间,不能让雷继照赢得太轻松,只是退回紫阳的时间还是比他预计的早了些,看来雷继照是铁了心要趁他不在,把他的人赶尽杀绝。
“陈将军损失了多少人?”
“听送粮的人说,陈将军多用战车,投石器,箭弩等应战,目前只损了数百人。”
萧言锦松了一口气,时间提前了些,但能保住兵力也行。紫阳县易守难攻,当年顾永守城的时候,做了城防加固,后来落到他手里,又改进了不少,雷继照要攻下来不容易。
他抬头望天,青奴还在天上,白色身影几乎与云朵融为一体,用肉眼很难辩别。
他吩咐道,“今日养精蓄锐,明日拔营北进。”
刘震宇待萧言锦去了灯草那边,小声问沈澜心,“在路上就听说主帅麾下多了员猛将,是位姓蓝的将军,怎么不见?”
沈澜心朝灯草抬了抬下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震宇吃惊的睁大眼睛,“王妃就是蓝将军?”
“正是。”沈澜心见刘震宇一脸震惊的样子,笑道,“不信?”
“我知王妃身手不错,但打仗……”
“我原先也不看好她,可事实摆在眼前,等打仗的时候,你就能见识到了,如今敌军对她是闻风丧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格尔吉被王妃斩了一条胳膊,有趣的是,我们与格尔吉交锋数次,他却一次都没报断臂之仇。”
“为何,漠北人不是睚眦必报的么?”
沈澜心掩嘴笑,“下次见了格尔吉,你自己问他。”
刘震宇看着灯草,她正与萧言锦说着什么,眼里带了笑,瘦小的身子站在肃王身边,像一株小小的菟丝花,很难与骁勇的战将联系在一起。
他喃喃道,“原来王妃姓蓝,这个姓倒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