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的正是随州城内的西北军。
每到一处地方,不管是陈虎还是崔离,首要任务是查探对方驻营中有没有西北军,西北军于皇帝而言,是人质,于肃王而言,是兄弟。
早在几日前,崔离便与刘登夜探随州城,暗中和城里西北军取得了联系,定下了今日的计划。
城门再开,西北军长驱直入,与城内守军厮杀在一起。
日日被扰,城中守军早如惊弓之鸟,一连数日出城迎敌,令他们身心疲惫,如今西北军以破竹之势冲进来,他们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青奴在上空指引,崔离便有的放矢,几经巷战,又倒下大片城内守军,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路面。
灯草在城楼上发现了姜卫平的身影,立刻追上去,人多路窄,不好骑马,她干脆展开轻功,掠上屋脊,踩着瓦片一路疾行。她身后,刘登奋力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反而拉开了距离。
姜卫平带人来堵城门,却发现城门已经被西北军占领,肃王旗飘在城楼上,鲜红的旗帜映在他眼底,他瞳孔猛缩了两下,夺过一旁士兵的弓箭,抬臂就射。
一个身影在半空坠下,斜刺里劈出一道剑,将射出的箭砍成两断。
姜卫平一看,竟是那位镇副大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怒吼一声,举剑刺过去……
灯草临危不乱,身子在半空扭转,折成弯弯的弧度,堪堪避开。
姜卫平身手也不错,被她避开,跟着一转,剑从后面刺来。
刘登离得不远,惊呼,“王妃小心!”
灯草猛的将身子一坠,长离朝上捅,姜卫平被那声王妃惊得一愣,只觉腿中剧痛,低下一看,灯草的剑在他腿上刺了个窿窟。
他忍着疼,咬牙道,“你是女人?”
灯草哼声冷笑,“你管我是什么人,能杀你就成。”
姜卫平不明白,“为何总盯着我?”
“你是营帅。”
姜卫平,“……”
突然间,他脑子一激灵,“你是肃王妃?”
灯草大喝一声,刺中他的手臂,“专心些,不然死得更快!”
“……”
姜卫平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能被西北军称为王妃的只能是肃王妃,况且那名护卫如影相随,满脸担心,还曾提到崔离的吩咐……
果真是老天助他,只要擒了肃王妃,他就能反败为胜。
这样一想,姜卫平瞬间振奋起来,打起精神全力迎战灯草。他自持身手不错,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个瘦小的女人。
一连过了十来招,他越打心越凉,灯草却是越打越起劲,一招一式行如流水,毫无破绽。
姜卫平不服气,硬撑着不后退,长离剑在他手臂上,肩上,胸上,腰上……各处都留下了痕迹,而他的剑碰到灯草身上的冑甲,却自行滑开去,半分都伤不到她。
姜卫平知道她那件冑甲有古怪,但这也更证实了灯草的身份。
灯草越战越猛,姜卫平是一个旗鼓相当的敌人,不会让她,她也没有任何顾忌,两人都拼了全力在打,这种毫无顾虑的打法让她畅快淋漓,最终一剑横在姜卫平的脖子上,看着他猛然睁大的眼睛,毫不留情的一抹,鲜血喷射出来,溅到了她脸上。
灯草拖着垂死的姜卫平,登上城楼,大声喊道,“随州营帅死了,放下兵器投降吧!”
姜卫平在人世间最后一点印象,便是眼前这张清秀得雌雄难辩的脸,还有她眼中的踌躇满志。
陷入黑暗的瞬间,他想,肃王竟娶了这样一位王妃。
营帅死了,底下的兵更没了斗志,通通放弃抵抗,扔下兵器投降。
战斗在未时打响,于酉时结束,当晚霞染红半边天时,随州城正式被攻占。
战斗结束后,崔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着灯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几趟,以证实她没有受伤。
虽然灯草一身血糊糊的,但都是别人的血,她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连药都不愿上,便借故走开了。
崔离拿她没办法,只好叮嘱刘登跟着,护她周全。
灯草见刘登跟上来,不高兴的蹙眉,“仗打完了,还跟着我做什么?崔将军要接收随州兵马,去帮帮手。”
刘登和她相处时间不算短,多少也知道她的脾气,灯草平时还好,偶尔恼了,便像只炸毛的猫,谁都不敢靠近。于是止步不前,等她走远了,方悄悄跟上去。
灯草在城中随意走着,东看看,西瞅瞅,也没什么目的,就觉得这座城打下来,自己也出了力,有种成就感。
路过一条巷子,听到里头传出求饶的声音,“饶了我们吧,孙子给爷爷磕头……”
另一个的声音却充满了愤怒,“都说肃王麾下,纪律严明,你们枉称西北军,简直就是一群禽兽……”
“啪!”沉闷一声响,这人挨了打,不是用手打的,是用长枪,刺在锁骨处,把人挑了起来,皮开肉绽,血涌出来……
灯草悄悄走过去,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分开腿,手在前头摆弄了下,水流声响起,一股骚味弥漫开来,他在撒尿。
灯草停住了,见那人撒完尿,用缨枪把泥土和尿搅和了几下,笑道,“孙子们,把这些吃下去,爷爷就饶了你们!”
地上跪着一排人,粗略一看有十几个。
灯草走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取乐的西北军一惊,回头一看,见是个瘦小的兵,并不放在心上,有人笑着来搭她的肩,“小兄弟,一起来乐呵乐呵。”
灯草一个错步,身子前倾,抓着他的胳膊一扯,弯腰一顶,这名西北军居然被她撂了个背摔。
“小兄弟,你是哪个营的?”其他几个立刻围上来,“怎么打自己人?”
灯草指着地上跪的十来个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随州守军,自然是敌人。”
灯草问,“你们是什么人?”
“西北军,”一个士兵骄傲的答,“当年从平西郡出来的,是肃王殿下麾下亲兵。”
灯草冷着脸,“你们不是西行军,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