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山道被马蹄踩出了一片泥泞。萧言锦说,“路滑,慢些。”
灯草勒着缰绳,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终于到了山脚。
崔离正要派人去接应,见他们从另一处山道过来,忙迎上来,“主帅。”
“如何?”
“歼敌两万,雷继照往渭阳方向跑了。”崔离抬头望天,搜寻海东青的身影,“多亏有青奴在,帮了大忙。”
灯草一声响哨,青奴不知从哪窜出来,落在她肩上。
灯草摸摸它的脑袋,小声说,“你立功了。”
青奴侧了侧脑袋,似乎有些得意。
灯草想奖励些肉干给它吃,一摸腰间才想起,肉干托给若梦了,她便带着青奴去找若梦。
若梦正在给伤兵疗伤,温容在一旁帮忙,见灯草过来,大惊小怪的拉住她,“灯草,你受没受伤?”
灯草挣开他的手,“我没事。”
“怎么没事,”温容看到她袍子上染了许多血,叫得更大声了,“这么多血,伤哪儿了?”
“不是我的血,”灯草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一点皮外伤,这会说不定都好了。”
温容终于记起她有元魂护体,松了口气。若梦听了一耳朵,疑惑的看了灯草一眼,“什么药这么灵,刚弄的伤就快好了?”
温容朝灯草使了个眼色,转了话题,“刚打完仗,又要行军,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灯草问,“去哪?”
“崔将军没告诉你么?”温容搓了搓冰冷的手,“要去攻打随州。”
灯草知道随州,地图上用红笔画了圈,表示要攻打的地方。
她想了想,把肉干往空中一抛,引得青奴拍翅去啄,自己却转身走了。
若梦看了眼灯草的背影,数落温容,“你跟王妃说这些做什么,主帅特意来接,随州她去不了。”
穿过忙碌的士兵,灯草看到崔离与萧言锦在树下说话,她加快了步伐,听到崔离的声音传过来,“……可否跟王妃打个商量,借青奴一用。往随州走,全是山,容易伏兵,有青奴在,兄弟们不至于吃亏……”
萧言锦,“青奴没有正式熬过,野性难驯,王妃不在,恐怕难以控制……”
灯草大步跨过去,“我跟崔将军一起去随州。”
萧言锦,“……”
他连夜赶来,马都快跑虚脱了,灯草却要跟崔离去随州……
崔离看了眼萧言锦的脸色,忙打圆场,“不必麻烦,随州是个小地方,驻军不多,属下应付得来。”
“爷,”灯草扯了扯萧言锦的袖子,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爷不用担心,我有元魂护体,不会有事的。”
萧言锦当然知道她不会有事,可她不想跟他在一块么?不是说他在哪,她就跟到哪?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他心里有些失落,又不好发作。好像他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她倒成了身无羁绊干大事的人。
崔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有些尴尬,摸着鼻尖朝远处看。
灯草继续咬耳朵,“我如今身手了得,便是遇上渡川也不怕。我要助爷大杀四方,早日平定天下。”
萧言锦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摩拳擦掌的迫切,好似按捺不住,即刻就要上战场大显一番身手。
灯草撑不住,干脆攀着他的肩,把人往下压了压,声音小小的,却是一字一句道,“爷,我不站在你身后,我要与你并肩作战。”
萧言锦心神一凛,侧脸望向她,灯草眼里有一簇小火苗,带着强烈的渴望。
他曾说,只要她愿意,她喜欢,他都由着她。
“真想去?”
灯草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想。”
萧言锦扳着她的肩,把人立在地上,弯腰看了半响,无奈的笑了,对崔离道,“我把王妃托给你了。”
崔离笑道,“王妃很勇敢,这次引兵入密林,立了大功,”末了,开了句玩笑,“主帅不赏点什么?”
萧言锦的手还压在灯草肩上,轻轻捏了捏,“既是立了功,自然有赏,王妃想要什么?”
灯草不好意思抿了抿嘴,“不知道士兵要立多大的功,才能晋升……”
崔离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原来王妃想升官。”
灯草脸红了,“我就问问。”
崔离觉得灯草当真是有趣极了,怪不得肃王总把她当孩子对待。
“您是肃王妃,身份尊贵,旗营所有人都听您的……”
灯草打断他,“打仗也听我的么?”
萧言锦明白了,打趣道,“肃王妃想自个挣功名,行,那就升个镇副吧。”
灯草,“镇副领多少兵?”
“两百。”
“校尉?”
“五千。”
“都尉呢?”
“一万。”
灯草数手指,“到都尉还差多少级?”
萧言锦哈哈大笑,把他的小媳妇抱进怀里,原本的那点子失落顿时烟消云散。
灯草还在介意沈澜心,暗暗跟她较劲呢。
崔离见状,忙转身走开。冷锋站在不远处,守着这一方安静的小世界。
萧言锦低头亲了亲灯草的嘴角,“真不跟我走?”
灯草说,“助崔将军打了胜仗,我再与爷汇合。”
“你要去打仗可以,得约法三章。”
“爷说。”
“第一,不能孤身冒险,就算有元魂护体也不行。”
“好。”
“第二,听崔离的话,他是老将,打仗有经验,不要贸然行事。”
“好。”
“第三,按时吃饭,到点睡觉,衣裳穿暖和些,保重自己。”
“都听你的。”
萧言锦把她往树影底下挪了挪,“你就没什么要嘱咐我的么?”
灯草想了想,“爷要按时吃饭,到点睡觉,衣裳穿暖和些,保重自己。”
萧言锦笑着点点头,“还有呢?”
“没元魂护体,爷不要冒险。”
“好,”萧言锦声音哑了些,“还有么?”
灯草说不出来了,想了一会,“祝爷旗开得胜,早日平定天下。”
对着这么个没情趣的媳妇,萧言锦也是无奈,吻在她鼻尖,“你得说,爷要天天想着我……”
“爷天天想打仗,想我做什么?”灯草,“可不能分神。”
萧言锦,“……”
他咽了咽喉咙,“那爷走了。”
灯草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萧言锦闭上眼睛,嘴角微勾,不容易啊,终于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