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崔离虽年长萧言锦两岁,却是肃王一手培植起来的,两人事事以萧言锦为典范,肃王不成亲,他俩也不成亲,兄弟相伴,旗营为家,日子过得洒脱惬意。只有一点,萧言锦不近女色,他俩却和温容一样,是城中勾栏瓦中的常客,常呼朋唤友,听歌赏舞,围桌畅饮,好不痛快。
既已归来,旧时规矩也重新捡起来。萧言锦要给崔离接风,陈虎便嚷着要去旧时常光顾的那家瓦中热闹热闹。旧部归来,萧言锦心情大好,自然由得他们去。
这个地方,从前萧言锦也常跟陈虎他们来,喝酒聊天,听曲赏舞,酒过三巡,艺姬们作陪,几位将军喝得酣畅淋漓,只有萧言锦孤身独坐,因为都知道他的规矩,没人敢到他身边去自讨无趣。
艺姬们见到久违的肃王和将军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就像从前的好时光又全都回来了。
故地,故人,连酒菜都是记忆中的味道。陈虎,崔离,沈焕臣几个有些激动,频频与艺姬们喝酒,说笑,聊着过去的趣事。萧言锦不时停下来听他们说话,脸上亦有笑意。
一个艺姬偷偷观察萧言锦良久,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壮着胆子过去敬酒。
萧言锦伸胳膊刚要拦着,崔离劝道,“主帅,一别经年,美人如故,这杯酒,您定要喝。”
“就是,”陈虎附和道,“几年不见,美人还是当初的美人,主帅赏脸喝一杯。”
温容端着杯,瞎起哄,“话说到这个份上,殿下再不喝,可就太不给面子了,转头美人若寻根绳子把自己挂门上,我看你这个西北王要如何向百姓们交待。”
刘震宇与刘登不敢拿肃王打镲,边看热闹,边私底下打赌,一个赌肃王会喝,一个赌肃王不会喝,赌注交到沈焕臣手里,沈焕臣往左手添了个银锭,小声说,“我赌主帅不会喝。”
刘震宇道,“为何?”
“直觉。”
刘震宇忙去掏他右手的银子,沈焕臣眼疾手快握住,“下定离手,概不退换。”
那头,温容陈虎崔离还在劝,艺姬训练有素,尽管萧言锦迟迟不接那杯酒,仍是笑意盈盈,抬起的手臂也稳稳当当。
萧言锦脸上依旧带着笑,说,“姑娘美意心领了,府上王妃家教严,喝花酒的事若传回去,恐怕本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姑娘还是别为难本王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是目瞪口呆。
别说肃王,便是寻常男人,大都爱在外头显威风,生怕让人知道自己惧内,没想到肃王殿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不说面子,简直连里子都丢光了。
温容的惊讶只是一瞬,他最了解萧言锦,这位肃王,不要脸起来,连他都自叹不如。他抚桌大笑,连连摇头,“瞧着吧,明日一早,殿下惧内的名声恐怕就从传开了。”
陈虎崔离吃惊不小,原想着就算肃王成了亲,那也是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西北王,怎么能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艺姬倒不是惊讶肃王惧内,愣了半晌才怯怯道,“原来殿下成亲了……奴以曲相贺。”再不跳那些风骚的舞,整好衣裙,规规矩矩坐下来弹琴。
沈焕臣与刘震宇刘登见识过萧言锦与灯草的相处,乍一听有些意外,细想之下,好像该是如此。
曲子是欢快明朗的,可谁都没心思听,仍在回味肃王刚才的话,推杯换盏间,不知谁带头笑了起来,跟传染了似的,一时间众人纷纷大笑,气氛哄托到这里,也顾不上什么亲王部属。陈虎笑得眼里起了水雾,拿手抹了一把,“主帅,您别拿王妃做由头,我看王妃不是那种人。”
崔离,“就是,那日我见王妃,是很温婉的性情,必不会在意这些。”
温容,“王妃是不在意这些,可架不住你们主帅是个一等一的好夫君。”
陈虎,“其实这事也寻常,爷们儿在外喝花酒,夫人知道了闹一闹,做夫君的哄一哄,也就过去了,吵吵闹闹才有情趣么。”
温容拿筷子敲着碗沿,示意陈虎看他,“我方才不是说了么,王妃大度,压根不在意这些。别说喝花酒,便是殿下夜不归宿,王妃也一个字不说。”
崔离不明白,“既是如此,主帅为何……”
温容笑道,“殿下惧内啊。”
崔离不明白,“王妃性子温婉,为何殿下惧内?”
不但他不明白,其他人也都疑惑的看着温容。
温容翻了个白眼,一群大老粗,就会带兵打仗,男女之事,没一个拎得清的。
艺姬拔琴的手也慢了下来,她也在分神听温容说话。
萧言锦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他似笑非笑看着温容,“怎么不说了?”
“说就说,”温容把杯中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因为你们王妃一根筋,殿下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当小祖宗一样宠着,供着。”其实这话说出来,他身同感受,对灯草,他亦如此。
众人又震惊了,当肃王的面这样诋毁肃王妃,肃王能忍?
谁知肃王爷淡淡道,“本王乐意,如何?”
“铮!”众人望过去,琴弦断了,艺姬一脸惊惶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场酒吃到最后,人人都有了醉意。陈虎崔离他们相互搀扶着,大声喝着战魂曲,东歪西扭的走着,沈焕臣几个脸红脖子红,不时在边上扶一把。
温容醉得不省人事,萧言锦让冷锋背他,冷锋老大不乐意,把人往肩上一扛,晃得温公子五脏六腑挪了位,哇的一声,吐了冷锋满身,气得冷护卫差点要把人扔下,倒底还是忍住了,气呼呼将人送回了府里。
萧言锦眼里染了醉意,步子却迈得十分稳当,进了院子,见灯草在月下练剑,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扛着人进了屋,扑倒在床榻上。
灯草闻到了酒气,“爷喝酒了。”
萧言锦在她脸上细细密密的亲吻着,“灯草,若爷与别的女人喝酒,你会不高兴么?”
灯草,“不会。”
预料之中的答案。
萧言锦咬了她一口,无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