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终于知道清谷主为何喜欢带若梦外出问诊了,因为若梦聪慧,心细如发,还妥贴周到。他没想到的,若梦想到了,他没做的,若梦替他做了。
打消了顾虑,回到屋里,冷锋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马德良却懵了。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真到了这一天,他又觉得有些突然,是以半响没吭声。
“怎么,百夫长不愿意?”
“不是,”马德良怕他误会,忙摆手,“这日子眼瞅着过不下去了,便是肃王殿下不招募,只怕我手下这帮兄弟也撑不了多久了,迟早是个走。”
“百夫长有何顾虑?”
“军中有几个兄弟是本地人,若是让官府知晓,恐怕……”
“这好办,可一同带走,到了山上,饿不着兄弟们的家小。”
“那就没问题了。”马德良道,“事不宜迟,今晚就走,容我打点一下,我这旗营虽然穷得叮当响,拾掇拾掇也有一堆烂铜铁,一颗钉都不能留下。”
冷锋笑了,“百夫长所言甚是。”
俩人一合计,兵分两路,一路去接家小,一路直奔十八洞。只是在人手安排上,冷锋有些为难,最妥当的安排,应该是他带几个兵去接家小,若梦带马德良前往十八洞。
但让一个姑娘混在一堆男人中间,好像又有些不妥……
万事俱备,冷锋却迟迟不开口,马德良不知道他在等什么,说,“冷护卫,这就启程吧,路上少说也得两天,夜里多赶些路,早些见到殿下。”
冷锋说,“十八洞一般人上不去,得有人引路,若梦又是个姑娘……”
若梦在门口听到,走进来,“姑娘怎么了?我与你一同来,难道不能与百夫长一同回去?接家小的差事你去最合适,若遇到衙差,有你坐阵,大伙也放心,这头我与百夫长带人直奔十八洞,避着官衙走,不会出什么乱子。”
马德良看看冷锋,又看看若梦,有些明白过来,笑着对冷锋说,“冷护卫放心,若梦姑娘与我们一道,若是少根毫毛,你拿我是问。”
冷锋窘得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若梦,“那你是哪个意思?”
冷锋避开那张模糊的脸,“行,就这么定了,我们分头走。”
趁着夜色下山,到了路口,一队前行,一队则踏上了左边的岔路。冷锋勒住马,回头看一眼往左的队伍,淡淡月光下,若梦与马德良并驾齐驱,虽然瞧不真切,但那张模糊的脸上好像带了笑……
冷锋收回目光,用力夹了下马肚子,喝了声,“驾!”马儿扬蹄,飞快的跑了起来。他并不知道,若梦远远回头朝他望了一眼。
按照大楚律法,但凡家中有从军者,都可免丁役。村里躲壮丁的百姓走的走,逃的逃,去了大半,服兵役的百姓家却留下了下来,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的逃亡。
因为太过冷清,生人一进村,便引起狗吠,冷锋捡起一块石头,悄然打出去,狗便不叫了。
士兵们敲开了自家的门,照实说肯定不行,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户,若是说拖家带口去造反,只怕当场就得吓晕过去,所以只说调遣到一个好地方,可以带家眷一起走,到了那边安居乐业,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虽然不用服丁役,但衙差们隔三差五来村里骚扰,日子本来就过得苦,时不时还要抢走一些东西,这样下去,只怕捱不了多久,他们也得跑了。现在能去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哪有不愿意的。
等到几家收拾妥当,重新上路时,天都亮了,冷锋怕遇到衙差,招呼大伙快些走,结果刚出村没多远,就看到衙差们迎面过来。
一伙是衙差,一伙是营兵,中间还夹着一些老百姓,衙差们狐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待看到他们还拖着羊,抱着鸡,顿时明白过来,拦住了去路。
先问当兵的,“你们是哪个驻营的?”
虽然都是为朝廷当差,但衙差与营兵不一样,衙差三天两头打老百姓秋风,小日子过得滋润。营兵日子苦,军中常苛扣军饷,粮草也送的不及时。都吃皇粮,待遇却截然不同,是以营兵对衙差诸多看不惯,当即冷声道,“我们是哪个营的,与你何干?让开。”
“最近逃跑的壮丁越来越多,都是你们鼓动的吧?”衙差道,“身在军中,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们头是谁?”
冷锋从人群里走出来,手按着腰上的剑,“有何贵干?”
衙差上下打量着冷锋,“你在营,怎么没穿校服?”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你是什么人?”
冷锋没说话,眸光冷冷一闪,剑无声出鞘,衙差反应也不慢,抽出腰上大刀,大声喊道,“围住他们!”
衙差有二十来人,冷锋那边只有十个壮力,剩下的全是老弱妇孺,自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就要动手抓人。
随冷锋一起的士兵纷纷拔刀,一场混战就此拉开序幕。
家眷们都是老实本份的庄稼人,见要打架,吓得忙躲到一旁。就见那个长相最英武的青年挥着长剑抡了一圈,剑光所到之处,衙差们纷纷倒下了。士兵们渐渐停了手,不可思议的看着冷锋。
冷锋收了剑,大气也不喘,拿布条擦了剑上的血,说道,“走吧。”
倒地的那些衙差也不知道死了没死,就这么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家眷们见此情景,又是忐忑,又是惶然,看冷锋的目光充满了畏惧。有人察觉到事有古怪,可是看着冷锋那张冰寒的脸,又不敢打听,横竖已经这样了,刀山火海也只能跟着了……
一行人出了村落,沿着官道疾行,晌午时进了树林,冷锋让大伙停下来吃午饭,自己拿着一个干冷的馒头,站在大树下,眺望着十八洞的方向,也不知道若梦他们走到哪里了?
突然,他耳尖耸动,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望向左边灌木丛。叫了个士兵过来耳语两句,自己纵身掠上树梢,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扑向左边灌木丛,拎出一个人来,待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沈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