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芙玉一口气跑到了慈安殿,对着魏太后哇哇大哭。
魏太后正喝着茶,见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萧芙玉哭着松开手,露出半边红肿的脸,魏太后默然叹了口气,宫里能教训萧芙玉的,也就只是皇帝了。
“你做了什么,让你皇兄这么生气,竟然动了手?”
萧芙玉越想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皇帝打过梁王,却从来没碰过她一手指头,有时魏太后数落她,皇帝还劝,说公主要娇养,有些小性子也不为过。那些话犹在耳旁,他却打了她!
“行了,别哭了,”魏太后扯了手帕,亲自替她擦眼泪,“说说,让母后给你评评理。”
“我什么都没做,”萧芙玉哭诉道,“只求皇兄别杀温容,他就打我,呜呜呜……”
魏太后摇摇头,“你这鲁莽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可知道这世上,谁最不希望温容死?”
萧芙玉说,“自然是温丞相和温夫人。”
魏太后说,“是你皇兄。他最不希望温容死,偏偏自己把温容打入死牢,你若是知道他心里的苦,便不会去责问他。”
萧芙玉不明白,“既然皇兄不希望他死,为何又让温容入死牢?”
“因为他在温容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感情。”
萧芙玉越听越糊涂,“我知道皇兄疼温容胜过我和四哥,可为何……”
“皇帝的爱,是柄双刃剑,”魏太后缓声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这个道理,你日后便明白了。听母后一句劝,最近你皇兄心情不好,少到他跟前去,没瞧见整个后宫都躲着么,就你傻,去撞山头,不打你打谁。”说到这里,她问荣嬷嬷,“皇后的身子好些了么?”
荣嬷嬷答,“今儿一早打发人来禀,说是昨晚进了一碗红枣羹,想是好些了。”
“哀家也该去瞧瞧她了,”魏太后起了身,“玉儿同母后一同去。”
萧芙玉气恼道,“我不去,我脸肿成这样,去了让人笑话。”
“也罢,自个回宫里反省反省,”魏太后叹了口气,“皇帝不是从前的皇帝了,你得学着适应。”
到了凤仪宫,皇后早早迎了出来,“原该媳妇去瞧太后,可巧这几日身子不适……”
魏太后扶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你身子不好,不宜走动,听说好些了,我就过来瞧瞧。”
“是好些了,”皇后把魏太后迎进屋里,吩咐奴才上茶,待奴才们退出去,笑着说,“太后不必为我担心,没什么大碍,”她悄悄拿手指天,“不过是不想触霉头罢了。”
魏太后道,“躲着些也好,方才把玉儿打了,跑到哀家那里哭诉呢。”
皇后很是吃惊,“皇上把婉月公主打了?”
魏太后冷笑,“哀家都没动过玉儿一个手指头,不知道他如何下得去手,连嫡亲的妹子都打了,往后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
皇后有些唏唬,“都是温家公子惹的祸,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皇上这般生气,连免死金牌都不管用了。”
灯草被劫,温容打入死牢,前后一联系,这事并不难猜。有关元魂的事,魏太后不好往外说,一是怕皇帝知道了怪她,二是人性贪婪,以免再生事端。
她沉默半响,“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往后就不好说了,哀家别的不担心,就怕他……动魏家。”
皇后一惊,“不能吧,魏公还在,皇上不至于……”
“龙有善恶,哀家就怕他是条恶龙。”
皇后惊讶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身子不适,家中来人看望,皇上不会起疑心,把话带出去,凡事总要有个准备,”魏太后说,“百年以来,魏家掌管凤位,不能在你这里断了根,说起来哀家也为难,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娘家,可若魏家倒了,从此魏家女就再也登不了凤位,我们做女子的,为夫为父,尽的心是一样的。我说的,你可明白。”
皇后点点头,沿用了旧时的称呼,“姑母,我晓得。”
魏太后拍拍她的手,“姑母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
听到开锁的声音,温容扭头望去,刹时站起身来,“爹,你怎么来了?”
温文渊看着几日不见的儿子,眼眶湿润,上下打量着,“你,可好?”
温容摊着手,笑道,“挺好的。”
曾经意气风发,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如今蓬头垢面,污浊邋遢,成了阶下囚,怎么会好?
温容所有的尊贵都建立在皇帝的宠爱之上,现在宠爱没了,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也就看在温家的面子上,不至于太过苛刻罢了。
温文渊小声问,“他们对你动刑了没有?”
温容摇头,“动刑无非是为了逼问口供,灯草又没丢,无需逼问我什么?”
“灯草没丢?”
温容道,“连灯草走时穿的黑袍都知道,想来她又回到宫里了。”
“他还是没有信你。”
温容苦笑,“是我低估了他。那时因为太子的事,让他焦头烂额,我以为是个机会,略施小计与魏公联手,逼他答应放灯草出宫。现在才知道,他不过是将计就计,一早就做了准备,利用我的自以为是,不动声色把人又抢了回去,还让我落了个罪名。”
温文渊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你是说,皇上从未想过让灯草离宫,只不过在那个风尖浪口上,为转移魏家的视线,才把人交到你手上?”
温容,“是我没想周全。”
温文渊叹气,“是你太相信他了。”
进来前,温文渊想好了要痛斥温容一顿,结果见了面,那些重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只有心疼和无奈,“你要放灯草走,为何不告诉爹?”
“告诉爹,爹定是不同意我这么做的。”
“可你为何要这样做?”温文渊扭头看一眼牢门,声音更低了一些,“就算不成亲,让灯草待在肃王府不好么,何苦闹这出,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温容轻声笑了笑,上前一步,也压低了声音,“儿子怀疑,肃王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