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怡怜魂不守舍的在屋里踱着步,渡川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渡川知道她所有的事,万一……
她闭了闭眼睛,不敢往下想,嘱咐了绿柚几句,自己去了后院的小屋。
屋里一切照旧,渡川没有回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可水喝完了,她的心还是安静不下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瞅着日落西山,这一日又要过去了。
许怡怜托着腮,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着或许遗漏的细节,想着渡川有可能遭遇的变故,还想着今日收到的消息,温容进了死牢。
也就是说,她猜对了,温容会在成亲当晚放灯草走,让渡川半路去劫这步棋是对的,但目前来看,不单她想到了,皇帝也想到了,所以才动了怒,要治温容死罪。
那么渡川是落到皇帝手里了么……如果是,渡川会不会把她供出来……
极度紧张之下,是无尽的倦意,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渡川进来的时候,正是乌金西沉,暮色四合,屋里朦朦胧胧,一片幽暗。
看到熟睡的许怡怜,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桌边,弯腰打量她,眉目间泛起温柔,轻轻抬起手,指尖顺着她的轮廓虚虚描绘着……
许怡怜大概有所感知,睫毛抖了抖,缓缓打开眼皮,渡川没有直起身子,就这么弯着,一开口,呼吸喷到她脸上,“醒了?”
许怡怜刚醒,看着他有些茫然发怔,“你回来了。”
渡川直起身,拉开距离,“你在等我?”
“你一日一夜未归,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
“担心我?”
许怡怜垂下眼睫,“自然担心你,这一整天,一刻也未曾放下心来。”
渡川咧嘴一笑,“别担心,他们抓不到我。”
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要不是你吩咐留那丫头一条命,事情早办妥了,就算遇到姬寻,人死了,他能奈我何?”
许怡怜蹙起好看的长眉,“谁是姬寻?”
“江湖杀手榜排名第一的杀手。不知道他为谁办事,把灯草抢走了。我怕他跟踪,索性到外头避了一夜,所以这时候才回来。”
许怡怜想起刚才的猜测,“他会不会是皇上的人?”
“难说,”渡川道,“姬寻这个人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他在为谁办事。”
许怡怜喃喃道,“除了皇上,还有谁对灯草感兴趣?莫非……”
渡川还在为没能立时杀了灯草而懊恼,“你一直想杀她,为何这么好的机会,却要留她一条命?”
许怡怜道,“越州传了消息回来,那处山悬下确实有十多具尸首,却没办法辩别身份,所有人的脸无一幸免被损坏,我怀疑……”
“怀疑肃王没死?”
“未见尸体,就无法断定肃王已经死了,留着灯草,是想手里有个筹码,为日后做打算。”
渡川深深的看着她,“你做了这么多事,肃王就算没死,也不可能与你同一阵营了。”
许怡怜笑了笑,“男人的野心,一在朝堂,二在战场,肃王也不例外。”
——
自打温容入了死牢,萧言镇的脸就像被万年寒冰封住了,再也没有了笑容。大臣们战战兢兢,小心慎言。底下的奴才们更是如履薄冰,大气也不敢出。连得宠的妃子也不敢到他跟前来,怕触霉头,皇后更是躲着,初一十五的例行公事也免了。
唯有萧芙玉浑然不觉,听到温容被打进死牢,大吃了一惊。虽然上次同温容闹翻了,毕竟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在。再一个,她若对他有救命之恩,逼迫温容以身相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风风火火闯进承明宫,被安福拦住,“公主殿下,容老奴通传一声……”
萧芙玉心里着急,一把将人推开,径直往里闯,安福在后头追着喊,“殿下,公主殿下……”
萧言镇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抬了下眼,萧芙玉已经进了门,安福站在门边一脸为难,”陛下,殿下她……”
萧言镇摆摆手,示意无妨,安福便退了出去。
他皱着眉,打量萧芙玉,“越发放肆了,若是规矩没学会,打明儿起让嬷嬷再教。”
萧芙玉挨了训,收敛了些,却没管住嘴,“皇兄,您真的要杀温容?”
安福就在门边候着,听到这话,心里打了个颤,我的殿下哎,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萧言镇原本冷沉的脸又沉了两分,“与你无关的事少打听。”
“怎么与我无关,”萧芙玉说,“温容可是我要招的驸马。”
“他已经娶亲了,当不成你的驸马。”
“新娘子当晚不是跑了么?”
萧言镇的眉头拧了拧,“跑了也是成亲了,再说他入了死牢,你就死了这条心。”
“他犯了错,您打他骂他,惩罚他,为何要杀他,他可是伴着皇兄长大的,从前的情谊您都忘了?这不让人心寒么?”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萧言镇眼底泛了红,手指用力抠着桌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出去,以后也不许再提!”
萧芙玉咬着牙,也来了气,“温容有免死金牌,您不能杀他!”
萧言镇再也忍不住,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萧芙玉脸上,把她打懵了。萧言镇自己也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
萧芙玉捂着脸,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老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来,声音带了细碎的抽泣,“皇兄,你,你打我?”
萧言镇,“……”
萧芙玉后退两步,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萧言镇怔怔的站了一会子,颓然的跌坐在椅子里,最近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对一个帝王来说,这不是好事。
安福站在门口,听到了屋里的对话,也目睹了公主殿下挨打的经过,他没敢进去,在心里喟然长叹,皇帝当初对温容的疼爱有多深,现在的戾气就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