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马车在府门口停下,小六打起帘子,温容下了车,看到台阶下摆着火盆,终于爆发了,“还有完没完了?”
他院里的大丫鬟翠枝杵在边上,嗫嗫道,“夫人说……”
“又是艾叶,又是豆腐,还摆上了火盆,玩儿似的蹲了几天大狱,被你们弄得倒像是真的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珍珠出现在门口,“公子爷,夫人也是为你好,赶紧跨了火盆进来吧。”
温容,“我偏不。”
“公子爷快进来。”珍珠后头闪出灯草。
温容立马变了副脸,眼睛一弯,“哎,这就进来。”叫他快进去,是想他了么?
“灯草,在府里还习惯么?”温容看了珍珠一眼,“没人欺负你吧?”
珍珠气得直翻白眼,袖子一甩走了。
灯草摇头,“没有。”
“让爷好好瞧瞧,”温容装模作样打量她,“要是瘦了,爷找相爷夫人讨说法去。”
灯草手往后一指,“公子爷,福伯找你。”
温容回头一看,福伯站在树下,对他揖手行礼,“给温公子请安。”
温容这才知道灯草叫他快些进来,是因为福伯找他,感觉当头被浇了一瓢冷水,笑容就有点不自然了。
他打着哈哈迎上去,“怎么连福伯都惊动了,我真没事,就待了几日,也没受什么苦……”
福伯,“温公子,我来是想说灯草的事。”
温容看了灯草一眼,“福伯屋里说。”
“不了,就在这说吧,”福伯搓着手,一如从前对温容的亲切和恭敬,“温公子和我家王爷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兄弟,王爷和灯草两情相悦,温公子是知道的,虽然王爷他……唉,但灯草是王爷亲口承认的媳妇儿,今日老奴上门,是来接我家王妃回府的。”
温容诧异的看着灯草,后者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灯草,你没跟福伯把事情说清楚?”
“说了,”灯草面瘫着脸,“福伯执意要接我回去。”
“你想回肃王府么?”温容也是一时嘴快吐噜了出来,说完就想拍自己一巴掌,这事压根不用问,问了就是想。
果然,灯草答,“想。”
“咱们要成亲,你忘了?”
“假的。”
“是假的,但我说过了,要装样子给皇上看,不然你和我都得掉脑袋。”
“那就装。”
“所以你不能走。”
福伯插了句嘴,“温公子,这不合规矩吧,哪有还没成亲就住到府里来的,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的。”
温容,“她没有娘家可待。”
“灯草的家在肃王府,就算她要改嫁,也得该从我肃王府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出嫁。温公子您说是么?”
温容,“……”
他没想到只是做场戏,福伯居然会跳出来阻挠,态度看着恭敬,却是绵里藏针。
“福伯别忘了,是我用自个从大狱里把灯草换出来的。”
“是是,温公子的大恩大德,老奴感激不尽……”
温容一抬手,打断他,“也只有我能办成这件事,福伯知道原因么?”
福伯想了想,“因为皇上信任温公子。”
“皇上最信任本公子,最不信任你家王爷,所以福伯觉得,灯草呆在温府安全,还是呆在肃王府更安全?”
福伯愣了愣,他一心想接回灯草,但若是威胁到灯草的性命,那又另当别论了。
“不过是场假成亲,福伯难道不信我么?”
福伯心说,就是因为不相信才担心嘛。
温容幽幽叹了口气,侧过身子,仰头望着高远的天空,“我与言锦兄一块长大,情同兄弟,肝胆相照,他要保护的人,就是我要保护的人。我没别的想法,只想让灯草好好的活下去,我一片丹心,日月可鉴,可你们……”他哀怜的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福伯看着他悲凄哀怨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温公子,是老奴错怪你了,就,就让灯草暂时先呆在温府,只是给温公子添麻烦了。”
“还是福伯深明大义,”温容拍拍他的肩,眼眶有些泛红,“为了言锦兄,我什么都可以做,没什么麻烦的。”
福伯很感动,“我们王爷有温公子这样的知己好友,也算是有福份了。”
“要我说,肃王府有福伯,才算是福份,快中午了,福伯留下来一块吃饭……”
“不了不了,”福伯忙推辞,“府里还有一摊子事呢,老奴这就走了,”又对灯草说,“灯草啊,你好生待在这里,等福伯想到法子,再来接你。”
灯草点点头,目送福伯离开,尽管没什么表情,还是看得出来她有些失落。
打发走了福伯,温容松了口气,“灯草,跟爷进来。”
走了几步,见灯草还走在院门外,有些奇怪,“灯草,怎么不进来?爷这里你又不是不熟。”
灯草问,“公子爷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进来啊?”温容笑道,“你怎么跟我生分了?”
灯草默了一下,“不方便。”
温容一怔,“什么不方便?”
“王爷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温容有些不高兴,“我是别的男人么?”
“除了王爷,都是。”
“……”
“你对萧言锦的话倒是言听计从,”温容说,“怎么,以后都不到爷院里来了?”
“有事您叫小六找我。”
“小六不是别的男人?”
“他不敢碰我。”
“……”
温容悻悻道,“说得爷好像是个登徒子似的。”
“登徒子倒没什么,我是怕自己出手太重,不小心伤着公子爷。”
温容,“……”
“公子爷,我先回去了。”灯草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看着温容五光十色的脸,珍珠和阿芝捂着嘴偷笑。等温容进了屋,阿芝道,“如夫人,咱们公子爷可真是属狐狸了,把肃王府的管家都糊弄过去了。”
珍珠道,“他要不是属狐狸的,怎么哄得皇上团团转呢。不过碰到灯草,他就是狐仙托世也没用,人家压根不吃那套。”
阿芝笑道,“以前没瞧出来,灯草怪有意思的,要奴才说,横竖公子爷要娶亲,娶了灯草倒好,没啥心眼,也好相处。”
珍珠叹了口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爷这回碰到他命里的克星了。”
阿芝听着她语气不对,“如夫人的意思是……”
“没什么,”珍珠笑得有些勉强,“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