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温容抬眼,目光毫不躲闪,重复了一遍,“我要娶灯草。”
“你疯了么?”萧言慎道,“你是相府公子,她是个叫化子出身的丫头,门不当户不对,不行!”
“我娶珍珠的时候,陛下可没有反对。”
“那只是个妾,”萧言慎回过神来,“你要娶灯草为妾?”
“不,娶她做正妻。”
“简直胡闹,温丞相不会答应的。”
“如果我爹答应呢。”
“朕不同意。”
“……”
“我取灯草,于陛下只有好处。”
“此话怎讲?”
“灯草跟肃王的日子长,心里只有肃王,自然对陛下排斥。如果灯草嫁给我,我自会好好待她,处的时间长了,萧言锦在她心里就淡了,陛下是知道的,我别的本事没有,让一个女人对我死心踏地还是可以的,等灯草一心一意跟了我,元魂的秘密自然也就问出来了。”
“你是这样想的?”
“是。”
“就怕连她也不知道元魂的秘密,姬寻说元魂或许是萧言锦偷偷放在灯草身体里的。”
“姬寻就是个跑江湖的,陛下以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萧言慎审视的看着他,“你没有私心?”
“有,”温容坦然说道,“我喜欢灯草,想让她早日脱离牢狱,过安生日子。说实话,她呆在大狱的这段日子,我吃不好也睡不安。”
“所以前段时间,你就来逼朕?”
“我心疼她。”
萧言慎久久看着他,“真的喜欢她?”
“是,”温容说,“把她送给肃王后,我后悔死了,所以那段时间才频繁出入肃王府,想把人弄回来,没想到萧言锦也喜欢她,我和他八字犯冲,小时候争东西,长大了争女人。”
萧言慎说,“如果是别的姑娘,朕可以替你做主,但灯草不行,她……体内有元魂,日后若与分魂分离,不知道会不会于她有损,到那时,你就不会只是心疼,你会跟朕拼命。”
温容,“……”
“此事不要再提,下去吧,记住朕的话,不要跟她走得太近。”
温容气呼呼的从车驾上跳下来,骑上自己的马,掉头就回到灯草的囚车边,心说,我偏要跟她走得近,有本事,干脆杀了我,我也好去找先皇复命。
因为走得慢,到了夜里,才到雁荡山,山下修有行宫,大伙在行宫里歇上一晚,第二日一早,上山祭天。
到了行宫,灯草没有坐在囚车里了,她获得了暂时的自由,可四处走动,但身边总有一个金羽卫跟着,如影随行。
正值春末夏初,万物生长的最好时节,到处郁郁葱葱。灯草迎风而站,只觉一股清灵之气当头袭来,沁入五腑六腑,在大狱呆得太久,浊气吸得太多,整个人晕晕沉沉的,此刻犹如从里到外被洗涤了一番,不觉清神气爽,干脆席地而坐,盘起腿,两手平摊于腿上,练起打坐来。
跟在边上的姬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好好踱着步的灯草怎么就一屁股坐下去了。
“你干什么?”
他俯身拍她的肩,手指刚触上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强有劲的力量,将他一推,姬寻本能的侧身躲开,惊讶不已。
“你什么时候有内力了?”
他再试探的去触碰,灯草眼一睁,凌厉的寒光一闪,眼刀钉在他手上,那只手就拍不下去了。
姬寻讪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然而灯草又闭上了眼睛。
姬寻仔细观察她,淡淡月光下,灯草眉目舒展,神情安然,和呆在大狱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如果说在大狱的时候,灯草像朵慢慢枯萎的花,那么现在,她清秀水灵,含苞待放。消瘦的面颊似乎一日之间便饱满起来,白晰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其实是好看的,姬寻心想,可惜皇帝不好女色,不然定能当个宠妃。
温容观察了半天,终于认定那个做金羽卫打扮的人是姬寻。姬寻原本只戴半张面具,现在整张脸都蒙起来,一时没认出来,但他的一举一动,以及给人的感觉都与其他金羽卫不一样,况且以萧言镇的谨慎,不会只派一个金羽卫看着灯草,若只有一个守卫,那必定是绝世高手,除了姬寻不做他想。
可突然间,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这是搞什么鬼?
温容施施然走过去,嗬了一声,“二位这是练的什么功?”
灯草闭着眼,没吭声。
姬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灯草脸上,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所收敛。
睁眼的闭眼的都不理他,温容也不介意,撩起袍子也盘腿坐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姬寻。
一个人犯,一个金羽卫,一个相府公子,三人盘腿而坐,一个紧盯着一个,像在做法。来来往往的奴才和官员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三人当中,灯草是最有定力的,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姬寻身为杀手,也耐得住性子,温容和他们相比,稍逊一筹,但今日他下了决心要用眼神把姬寻的脸皮穿透。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三个人一动不动,盯人的目光笔直,一丝飘忽都没有。
姬寻不由得佩服起温容来,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有这般定力,实属难得。
他开口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温容,“你看着灯草做什么?”
“看她长得美。”
“看你长得丑。”
“戴着面具,也能看出美丑?”
“面由心生,心恶自然就丑。”
“温公子说在下心恶?”
“难道不是?”温容讥讽道,“一个杀人无数,满手是血的杀手,若没有一颗恶心,敢杀人?”
姬寻默然,杀人他在行,斗嘴不是温容的对手。
“还有,她长得美关你什么事?”温容不悦道,“盯着一个姑娘看,不是君子所为,当然,你并不是君子,但无耻之徒也没你这般肆无忌惮的,只有听不懂人话的牲畜……”
姬寻摸剑,用力握住剑柄。
灯草突然睁眼,目光落在姬寻握剑的手上,声音沙哑,“你要干什么?”
姬寻却是诧异,就算灯草听到了他们说话,可她闭着眼,又怎么知道他要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