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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龙牙祖庙祭祀(1 / 1)


正如温丞相担心的,温容预测的那样,萧言镇某些不为人知的禀性开始在不经意间显露。除了喜奢,他还自大,专横,武断,以及残忍。就因为龙牙祖庙祭祀的筹备未预期完成,他一怒之下杀了两个办事的大臣,虽然那两人不姓魏,却是魏家的门生,温家父子都知道,萧言镇这样做,是在故意试探魏家。

但此举好像真的震慑到了魏家,斩了两个大臣,魏家却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皇帝的强硬,反对提前龙牙祖庙祭祀的声音渐渐平息了,大家紧锣密鼓的投入到筹备中,有了那两个被斩大臣的前车之鉴,没人敢消极怠慢,为了筹得这次祭祀的花费,减少国库开支,有大臣向皇帝建议收一笔祭祀税,不交税的可以用牲畜和劳力抵。也就是说,此次祭祀的所有花费全由老百姓负责,朝廷征用劳力和牲畜也无需给钱。如此劳民伤财的事,皇帝竟然答应了,温丞相在庭上极力反对,又跑到南书房外长跪不起,皇帝却理都不理,从前那个儒雅,谦逊,亲和的皇帝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萧言镇在处理齐贵妃的事情上,也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魄力。齐贵妃赐酒,齐家上下一百零三口满门抄斩。此事在上京很是轰动了一阵子,魏家对此依旧不发表任何意见,魏太后呆在慈安宫里吃斋念佛,皇后也是闭门不出,从前庭到后宫,萧言镇终于从大家的眼里看到了畏惧,这令他很满足。

他不用再讨好大臣,不用戴上假面具,不用费尽心思来制衡,他要让所有人都怕他,怕他就对了。

温容为了灯草的事,软硬皆施,撒泼打滚,也丝毫没有动摇萧言镇,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淡淡的看着温容。

温容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疏离的陌生感,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萧言镇了。他一直知道,萧言镇心里关了一头兽,以前有人看守,那头兽便老老实实不敢跨出禁门一步,现在看守的人没了,兽冲出牢笼,肆无忌惮露出了凶性。

没了齐家,萧言镇又提上来一个右相,就是那个提议增设祭祀税收的户部大臣尹秀生,名字里有个秀字,人也长得秀气,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说话时先带了三分笑,尤其脑子转得快,会来事,在萧言镇眼里,是个聪明人。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像脱缰的野马,朝着未知的方向疯狂前行。

一直到春末,龙牙祖庙祭祀的事宜才准备妥当,和往年相比,这已经是加快速度了,五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的龙牙祖庙祭祀,一般需提前一年就开始准备,这才短短两个月,已经筹备得像模像样了。该制办的行头,器皿,法器,牲畜,以及龙牙祖庙的修缮,给先祖镀金身,拓宽祭坛路面,立碑牌,移树等等……

在四月底的这天,大楚皇帝龙牙祖庙春祭的仪仗浩浩荡荡朝着雁荡山驶去。

前朝没落之时,大楚开国皇帝举着一枚巨大的龙牙自诩龙的传人,从而皇袍加身,夺下江山,改国号为大楚,奠定了大楚百年来的基业。之后,大楚皇室在上京郊外的雁荡山上修祖庙,供奉龙牙,之后又将历朝历代功勋卓越帝君的牌位也供奉在庙中,更是为开国先祖修铸金身。定下规矩,逢五年小祭,十年大祭,乃是大楚最高规格的祭祀。而能否入祖庙,也要看是否有祭祀资格,有些皇帝命短,在位不到五年。有的皇帝平庸无能,国库亏空,底下大臣办事不力,筹备事宜拖过期限。还有的皇帝行事乖张,残暴戾气,导致社稷动乱,百姓不安。这些都是没有资格祭祀的。

萧言镇提前祭祀,不合规矩,朝中大臣颇有非议,但杀了两个人后,这种非议慢慢平息了下来。毕竟祖宗的规矩是死的,而活蹦乱跳的皇帝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

龙牙祖庙祭祀历时七天,先祭天,再祭地,最后祭祖宗。但谁也不知道,萧言镇为何要执意带上灯草。

从大狱出来的灯草待遇依旧,坐在囚车里,混在队伍中间,显得不伦不类。温容骑着马,不离左右,不时担忧的看她一眼。按萧言镇目前这种状态,他很怀疑把灯草弄去祖庙是当祭品的。

不过这种怀疑没有根据,他还是更相信萧言镇没有改变初衷,他要从灯草那里获得起死回生的力量。

队伍见首不见尾,如一条长龙蜿蜒在城郊的官道上。春末夏初,郊外野花遍野,开得浪漫,粉白红黄夹杂在一起,如大幅秀丽的织锦。灯草想起了那年萧言锦带她去桃花坳踏青,融融春日里,他抱着她飞旋在碧空蓝天下,她望住他的黑眸,那里头有个傻呆呆的自己,而他眼底含笑,目光如水,她贴着他温热的颈脖,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她的呼吸突然有些困难,稍一用力就疼得不行,仿佛胸口断了一根骨。

温容看到了她眼底的悲伤,说实话,他有点羡慕萧言锦,活着的时候,灯草与他形影不离,死了,灯草对他念念不忘。他女人缘颇深,也曾有人与他形影不离,也曾有人对他念念不忘,可没有人像灯草这样纯粹,她的全部世界只有萧言锦。

这时,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温公子,皇上请您过去说话。”

温容稍一颔首,一拉缰绳,打马向前。皇帝的车驾在前头,身穿金色铠甲,头戴金色面具的金羽卫分布在四周,个个肩负箭袋,腰挎长刀,防备十分森严。见温容过来,一个金羽卫低声朝车里通报,少顷,萧言镇的声音传出来,“请他进来。”

车驾并未停下,只是驶得极慢,温容下了马,一个箭步踏上车辕,安福打着帘子,他稍一躬身,便钻了进去。

皇帝的车驾极大,坐下三五个人也不显得拥挤,萧言镇歪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掀了眼皮看温容,“灯草是人犯,你是相府的公子,跟了她一路,就不怕人说闲话?”

温容不冷不热道,“陛下心里清楚,她不是人犯。”

萧言镇声音微沉,“坐在朕的囚车里,就是人犯。”

温容没吭声,垂下眼帘遮住眼里情绪,半晌抬起头来,“我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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