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芙玉闯到西行宫找灯草麻烦的事,没一会儿就传到了萧言镇的耳朵里。既然萧芙玉吃了亏,他也懒得再罚她,他知道萧芙玉和萧言钧一样,都是阴奉阴违的主,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从前萧芙玉年纪小,坏事都是萧言钧领着她干,现在萧言钧没了,萧芙玉好像突然就长大了,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居然敢偷他的金牌!
萧言镇一想起来就怒不可遏,可是又能把她怎么样,不能打,更不能杀,训斥一顿,最多是禁足,面壁思过。可依着萧芙玉的性子,她什么时侯真正承认过自己的错误,关上一段放出来,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也不耽误。摊上这样一对弟妹,萧言慎只能一叹了之。
无奈归无奈,还得去敲打敲打她。
但是不巧,萧芙玉居然病了,面朝墙躺着,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那些训斥的话,也只能暂时咽了回去。
太医弯腰写方子,魏太后坐在床边,一脸愁容,不时担心的看萧芙玉一眼。
萧言镇知道萧芙玉因为什么病了,不过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问太医,“公主如何?”
太医答,“回陛下,公主殿下没什么大碍,不过有些虚寒,吃副方子,发散发散就好了。”
萧言镇点点头,负手站在床前,瞟一眼显珍,声音微沉,“天寒地冻的,少让殿下出门,染了风寒仔细你的皮。”
显珍跪在地上,打着寒颤,喏喏称是。
萧芙玉睁着眼,身子发僵,知道皇帝这话是在敲打她,一动不敢动。脱过臼的胳膊到现在还有些疼,却不敢让人知道,唯有咬牙忍着。
魏太后不愿意搭理皇帝,沉默的坐着,母子俩个无言以对,萧言镇觉得没趣,略微站站就走了。魏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吩咐了显珍几句,也走了。
两座大山不在,萧芙玉松了口气,撑着坐了起来,让人沏了热茶来喝。
显珍担心的看着她,“殿下,胳膊还疼么?”
“死不了,”萧芙玉没好气的道,“灯草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她。”
“殿下,刚刚陛下……”
“我听得懂,”萧芙玉眼里射出阴鸷的光,“放心,我不会再莽撞行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萧芙玉老老实实待在宫殿里,哪里也没去,太医开的药,也吩咐人煎了来,不过没喝,悄悄倒进了花盆里。别的还好,就是憋闷,尤其一想到灯草呆在西行宫里好吃好喝,过着滋润的小日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宫人进来禀报,“殿下,温公子来了。”
萧芙玉心里一喜,急冲冲迎出去,刚走了几步又顿住,转身回到内室,对着妆镜整理了一下妆容,重新抿了些口脂,再出来,温容刚好迈进门槛。
萧芙玉眼角飞扬,带着娇媚的意味,“容哥哥,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温容早几日下了饵,估摸着现在应该有收成了,微微躬身,笑得温文尔雅,“听说殿下病了,可安好了?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受了点虚寒,吃了几副药,已经没事了。”萧芙玉热情的招呼他,“容哥哥快坐,显珍,上茶。”
温容撩起长袍坐下来,待奉了茶,果然如温容所料,萧芙玉把左右都摒退,只留下显珍,然后气愤的朝他告状,“容哥哥,那事我问清楚了,灯草果然没死,她就在宫里,过得好着呢!”
温容提了几天的心刹时忽忽悠悠回到了腔子里,不过略顿了顿,又咚的坠入无尽深渊。
萧言锦有多珍爱灯草,他最清楚不过,有萧言锦在,灯草不可能被抓回来,除非他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脑子嗡嗡作响,萧芙玉的话变得模模糊糊,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不真切。他端起杯喝茶,极力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热茶入口,却感受不到温度,仿佛是一线冰凉滑入肠胃,令他的胃都有些痉挛起来。
“容哥哥?”萧芙玉奇怪的看着他,“你脸色怎么有些不好?”
“无事,”他勉强笑了笑,“早上出来得急,吹了冷风,缓缓就好了。”
“没事就好,”萧芙玉继续抱怨,“真不知道皇兄怎么想的,后宫那么多漂亮的宫妃,居然对一个不男不女的奴才上了心,容哥哥你说,那个灯草是不是会什么狐媚之术,不然肃王是这样,皇兄也这样,都着了她的道……”
温容打断她,声音极轻,“你问她了么?”
“什么?”
“问灯草,梁王倒底是谁杀的?”
萧芙玉,“……”
皇帝把罪名安在灯草身上,没人有异议,既然认定了,那就是灯草杀的,还有什么好问的?
“给灯草定了罪,可灯草有没有认罪?”温容说,“大楚律法,证物确凿,还要有人犯的招供,只有人犯认了,这罪才能定下来。”
萧芙玉撇撇嘴,“杀人这么大的罪,她肯定不会认。”
“灯草不说假话。”
萧芙玉不太高兴,“容哥哥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想为那个贱人开脱?再说,你怎么知道她不说假话?”
温容眉头一皱,也不太高兴,“她本是我的人,我如何不知道?”
萧芙玉吃惊的张大嘴,“……什么,灯草是容哥哥的人?”
“肃王刚回上京的时候,没有交兵权,陛下为此忧心忡忡,为了打探消息,我才把人送进了肃王府。”
“皇兄知道么?”
“知道。”
“但是灯草……她和肃王……”
“她和肃王的事,你不用管,但她从来不说假话。”温容说,“找机会问问她,杀人偿命,不能让梁王死得不明不白。”
萧芙玉,“……哦。”
温容很想见一见灯草,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那种迫切的心情简直要按捺不住。可是他又不敢见,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不敢见,也不能见,现在还不是和萧言镇撕破脸面的时候,他一直很清楚,在萧言镇心里,他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