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锦看灯草茫然的样子,借着袖子握住她的手,朗声道,“赵姑娘,那日在酒楼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想来是我救错了。”
那日酒楼的事闹得挺大,庆州城里许多人都知道,一听这话,有人记起来,“是了,原是这位公子救了姑娘,不然就让猪公子祸害了。”
赵嫣儿脸色苍白,还是一口咬定,“蒙公子搭救,小女子心存感激,但他摸了我,公子得给我个说法。”
萧言锦淡淡道,“她是个姑娘,摸你作甚?”
赵嫣儿惊讶的抬眼,围观群众们也瞪大了眼睛打量灯草。
赵嫣儿喃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是姑娘……”
她虽是个卖唱的,却心比天高,总觉得凭自己的姿色,将来定会嫁个俊朗富贵的郎君,自从那日被萧言锦所搭救,就认定了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要跟在他身边,鼓起勇气去投怀送抱,却被无情拒绝,自是心有不甘。
今日在街上瞧见萧言锦和灯草,一路跟来,想着既然攀不上公子,那就搭上随从,只要到了萧言锦身边,不愁没机会。同时也想给自己出口气。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灯草是个姑娘!
“真没看出来,原来是个姑娘啊!”
“看赵姑娘这下要如何自圆其说?”
“赵姑娘人长得美,这心嘛……”
“一个姑娘家,做出这等事,啧啧啧……”
驼背老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张老脸也是通红,冲萧言锦作了个揖,拽着赵嫣儿的胳膊就走。
赵嫣儿被扯了个踉跄,低着头,谁也不敢看。她知道,这回她是真的在庆州城混不下去了。
灯草看着赵嫣儿远去的身影,“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就不该救她。”
萧言锦握紧她的手,“人心善恶,不过在一念之间,她不该生了贪念。无欲则心明,贪念过重,心就迷失了方向。古往今来,皆如此。”
灯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是个小闹剧,喧嚣一阵就归于平静了,锣鼓声已经远去,戴着五毒面具的伶人们正朝这边走过来。
百姓们纷纷抓起袋子里的粉末,往游行队伍撒去,戴五毒面具的伶人则做出各种凶狠又滑稽的动作,有小孩子被吓得大叫,更多的人则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漫天都是红蓝黄绿的烟雾,烟雾下是一张张尽情开颜的笑脸。
萧言锦也给灯草准备了粉末,让她撒着玩。灯草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追赶着戴五毒面具的伶人,不遗余力的往他们身上投掷粉末。
几个伶人抬起手臂,冲她张牙舞爪,似乎要把她吓退,灯草并不惧怕,抓了一把粉末用力撒过去……伶人的白袍上顿时五颜六色。
又有几个伶人从队伍里冲出来,手里拿着草编的毒物吓唬朝他们掷粉末的百姓,嘴里发出凶狠的叫声,百姓们被吓得哇哇叫,又笑着追上去,一把把的粉末投向他们,直把伶人们从头到脚都染成彩色。
一个伶人把一只草编蜈蚣伸向灯草,像是要给她,灯草抬眼,面具后的眼睛似乎在笑,灯草伸手去接,然而,一道寒光划破彩色烟雾,直逼她咽喉,灯草来不及回神,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住了腰,一个旋身上了屋顶。
刚站定,只听“嗖嗖”几声破空声,几枚闪着寒光的箭镞朝他们飞来。
萧言锦抽出长离挡在身前,手腕转得飞快,织起一片白光,将射来的箭镞全部打落。
百姓们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散逃窜,一时间,人仰马翻,欢声笑语变成了惊呼惨叫。装粉末的瓶子,彩带,草编的毒物,香包,折扇,甚至还有被踩掉的鞋子,遗落在地上,一片狼籍。
站在屋顶上,无异于让自己成为箭靶子,萧言锦环在灯草腰上的手一紧,抱着她跳进后巷里。
一群戴着面具的人紧随而上,踩得屋顶瓦块咔咔作响。
萧言锦带着灯草在巷子里飞檐走壁,身后的死士们紧追不舍,掠过一片低矮的房屋,到了开阔地,萧言锦停了下来。
死士忽啦啦围上来,有的执剑,有的抬起袖弩,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
灯草的手在袖子底下微微一动,萧言锦按住她,低声道,“别急。”
从局面上看,对方有袖弩,距离又近,只要扣动机关,就能把他们射成靶子。
“肃王殿下请让开,”其中一个死士开口了,“我们要的是那个小子,小心误伤了殿下。”
萧言锦微微一哂,“我要是不让开呢。”
死士犹豫了一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主子还没想要我的命,若是杀了我,只怕不好交待吧?”
“自然不会要殿下的命,但误伤在所难免。殿下若不想受皮肉之苦,便让开!”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死士回头一看,冷锋执剑杀到,萧言锦低声叫灯草,“现在你可以出镖了。”
灯草早等得不耐烦了,两只手心里都扣了三枚飞镖,依次甩出去。
死士腹背受敌,前有萧言锦和灯草,后有冷锋,一时间有点乱,飞镖射向人群,竟也扎中两三个。
灯草见状,眉头一挑,信心大增,袖子一抖,镖落到手心里,扬手又射出去。
萧言锦执剑站在她身边,一边替她挡着射来的箭镞,一边传授经验,“若不能命中要害,就射四肢,减弱对方的战斗力。让敌人手不能执剑,脚不能走。”
灯草说,“好。”
尽管这次来的死士比以前多了两三倍,对萧言锦和冷锋而言,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有威胁的是渡川。今日是引蛇出洞的好机会,他带灯草引开死士,让冷锋垫后,也是为了牵制渡川,但渡川却始终没有出现。
死士中没有拔尖的高手,冷锋一人就能应付,却也不能马上解决,得留着给灯草练飞镖,照他家王爷那意思,这一路行来,恨不得把灯草训练成一个顶极高手才好,所以除了平日里勤练,还得给她实战的机会。
他原还担心,灯草倒底是姑娘家,打打弹弓还成,使镖却是见血,会害怕,但抽空瞧一眼,灯草出手又狠又准,尽往人要害扎,害怕什么的,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