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发现自从院里有了双喜后,她越发的闲了,跑腿的事,萧言锦都是叫双喜,从来不叫她,连她以前站的那个位置现在也成双喜专属的了,王爷说她不是奴才,不需要她干活,可她不想吃闲饭,多少还是得找点事干。见萧言锦杯里的茶少了,想给他添点热水,杯子刚端起来,就被双喜抢走了,“我来。”
灯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她走到书案边,“王爷,我给您磨墨吧。”伸手去拿墨条。双喜却比她更快,一把握住墨条,“我来。”
灯草,“……”
墨言锦一笔写到底,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些活让双喜干,没事你看会书,先前认的那些字还记得几个?”
灯草便到书架那里翻了本杂书认字,坐了一会儿,感觉屋里的温度低下去了,起身到炭盆边看一眼,拿起火钳想添炭,一只手伸过来,抢走火钳,“我来。”
灯草,“……”怎么有种被人抢走饭碗的感觉……
她默默的退出书房,外头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灯草准备去景湖边练会子弹弓,刚出院门就看到温容脚步匆匆的过来。
“公子爷,给您拜年了。”灯草冲他鞠了一躬。
温容一双眼睛紧盯在她脸上,惊喜的打量着,“快让我瞅瞅,在外头吃没吃苦?灯草,你一走,我心都碎了,今儿听说你回来了,我立刻就来了,啧啧啧,”他怜悯的叹气,“我的小灯草受苦了,腮帮子都陷下去了,吃了不少苦头吧?”
玉树临风的公子爷,做出一副深情哀婉的样子,若换成别的姑娘,估计早就感动得眼眶泛红了,但灯草是块木头,这些暧昧的话完全听不进去。
她说,“我在外头遇着好人了,没吃什么苦头。”
“真的么?”温容继续深情款款,“是个什么样的人,赶明儿我得去谢谢他。”
灯草认真的说,“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王爷已经谢过他了。”
温容头一次在灯草嘴里听到这话,很是惊奇,“是男人?有多好看?”
“除了王爷,就数他了。”
温容不服气,“那我呢?”
“公子爷第三。”
温容更不服气了,他知道在灯草心里,自己和萧言锦比不了,但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怎么也排他前面了?在长相这件事上,他有绝对的自信。
“你看人的眼光不行,”他说,“人家对你好点,你就说人长得好,这是两码事。”
灯草想了想,说,“得花一千两银子看一眼的脸,你觉得不好看么?你好看,也没见别人给你钱?”
温容,“……”
他琢磨了一下灯草的话,问,“是个小倌?”
“嗯,莲香阁的头牌,唤作莲倌。”
“你怎么会认得那种人?”
这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除了萧言锦,灯草对别人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来叙说自己的经历,索性沉默。
温容知道她的习惯,灯草不愿意说的事,谁也没办法逼她说,只好转了话头,“你这是要去哪?”
“去园子里。”
“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温容往临阳阁探了下头,“你家王爷在干嘛呢?”
“王爷在写字。”
“不用你伺候?”
“有人伺候。”灯草没注意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酸溜溜的。温容倒是听出来了,笑道,“是新来的那个双喜吧,那小子看着比你机灵多了,怪不得你失宠了。”
灯草看他一眼,没作声。
温容又说,“其实跟机不机灵没什么关系,知道你为什么失宠么,因为你们王爷喜欢小子,可惜你是个姑娘。本公子不一样,”他作势要搂灯草的肩,“我喜欢姑娘。”
还没碰到灯草,突然胸口一疼,紧接着脚也被重重的跺了一下,他捂着胸口,又弯腰去捂脚,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灯草,“……”昨晚练得太熟,下意识就反应了,没想到王爷教她的招这么厉害,直接把人打趴下了。
温容躺在地上,痛心疾首的指着她,“灯草,你……”
灯草把他拉起来,“王爷说了,不能让别的男人碰我,碰了就要挨打。”
温容明知故问,“为啥?”
“王爷说我将来的夫君会不高兴。”
温容恨恨的想,什么将来的夫君,分明就是萧言锦自己。
知道灯草有这一手,温容倒底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一前一后到了景湖边。
冬天没什么活物,灯草便要温容扔石块,她朝着石块打,两块石子相击,撞向不同的方向,灯草若有所思的看着,把各种相撞的轨迹一一记在脑子里,她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打得准了,她还想练更难的招数。
从墙头跳下来射,跑步中射,猛回头射,以物击物连环射……她尝试各种难度,王爷说专心专意做好一件事,就能把事做得比别人都好。她没别的想法,就想把弹弓练得比别人都好。
灯草越练越有兴致,可怜温文尔雅的温公子被她指挥着东奔西跑,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头发散落下来,光洁如新的袍子也起了褶子,来时是个翩翩佳公子,此时却像奔波数里的难民似的,看起来疲惫又邋遢。他不止一次想停下来,但看灯草每次打中目标,眼里迸出来的光彩,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认命的继续跑。
灯草出了汗,干脆甩了厚袍子,穿着单衣,像一只灵巧的小猴,在围墙与假山间跳跃腾挪着,各种花式打弹弓。
双喜远远看到,目瞪口呆,没想到灯草一手弹弓打得出神入化,在肃王爷当个优秀的小厮还真不简单呢。
萧言锦负着手,默默的看着,一面为灯草有这样大的进步感到不可思议,一面又觉得和灯草在一起的温容很是碍眼……
双喜无意间抬头,被萧言锦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王爷?”
“叫灯草回临阳阁。”萧言锦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双喜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生气,但显然这火是冲灯草发的,他有点幸灾乐祸,冲灯草喊,“灯草,王爷叫你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