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带路的丫鬟，来到顾念所说的院落，果然有不少随从们从里面进出。
其中甚至有一些身上已经破损，苍白的肢体上划开一道口子，里面血红的棉絮露出来，外面包裹的像皮肤一样的纸晃荡在空中，随着动作一摆一摆的，正匆匆往屋子里赶去，十分渗人。
而从院落中出来的新‘人’，则有一股焕然一新之感。
虞声盯着看了会儿，发现发放在祠堂中的假人数量是固定的，进去多少，便出来多少。
看来这间院落确实是祠堂中假人的生产地。
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专门修补假人的人。
“我们就这么进去，门口仆从太多，会不会直接阻拦我们？不如我们找找别的路？”虞声朝顾念问了句，开始在四周走动寻找院落是否有其他的出口。
顾念看了眼时间，走到仆从们看不到的角落，手轻轻贴上石墙。
虞声静静地看向他，对方眉眼紧皱又舒展，过了片刻后，似乎在思考。
“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
顾念摆摆手，朝院内看了眼。
方阅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的技能是可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是可以改变那种吧，不然没有一点用处，让你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两遍却无法阻止，那也太残忍了。”
顾念深邃的眸子沉了沉，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低声道：“在事情没有真正发生前，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我们找对方法。院子里只有假人，没有特殊NPC，而且，里面也有一个佛像。”
虞声：“什么样的佛像？”
顾念：“没看全，但是色泽看上去并不是金的，像是铜。这些假人进去和出来的房间不一样，进去的是有佛像的房间，出来是另一间。我们只要避开门口的仆从，在房间里就不难收集消息了。”
方阅看上去竟有些遗憾：“为什么，我们贸然进屋他们不会攻击我们吗？”
顾念回答道：“假人进屋就不动了，我刚刚看到院子后面有个洞，我们可以从里面爬进去。”
虞声立刻走过去，在庭院东南角，果然发现一个大概半人高的洞，但是十分狭窄，他们三个就算侧身也很难挤进去。
方阅皱眉看着洞口，抗拒道：“这不是狗洞，人怎么进去？啧，不如我去门口将那几个假人都杀了，直接硬闯。”
顾念和虞声已经开始拆周围的砖头，还好周围没有仆从经过，让他们行动方便许多。
抬头看了方阅一眼，顾念随意道：“你可以去杀，但是以后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不是攻击型学员，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
被顾念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方阅脸色更难看了，握紧拳头思想斗争了片刻，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和俩人一起拆砖头。
谁知顾念嫌他碍手碍脚，直接吩咐道：“你去一旁放风，来人了马上告诉我们。”
方阅：“......”
沉默地瞪了顾念一眼，少年臭着脸看向远处。
顾念和虞声俩人干活的速度一向很快，没一会儿，就将狗洞拆成了可以供他们通过的大小，
招来一旁尽职尽责观察周围的方阅，三人轮流爬了进去。
“佛像就在这个屋里。”顾念拍拍身上的白灰说道，“破损的纸人也会进去，我们只要在他们进屋的那段时间不要被发现就可以。”
洞正对着院落主屋的后面，根本没有人经过，三人趁着门口没有假人走动的间隙，悄悄溜进了屋。
虽然顾念已经和他们大致讲过屋子里的模样，但真正看见的那一刻，虞声还是被里面的画面震撼。
屋子很大，成百上千个模样各异的纸人像军队一般，整齐地一行行排列在屋内，而屋子的正中央，是一个和金佛像一般大小，甚至连姿势都一模一样的铜佛像，它的嘴角大大勾起，尖锐的弧度像是游乐园的小丑，细长的眼睛眯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似乎都感觉被中央镂空的眼珠盯着。
光线轻抚的半边脸透露出几分慈祥，但隐没在黑暗中的另外半张脸则显得阴森又邪恶。
周围的纸人一个个煞白没有任何血色，在灰暗的空间中，脸上被笼罩出盈盈的青白色，宛若一个个可以站立的死人，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地直视前方。
即使知道他们不会有任何动作，虞声还是头皮一阵阵发麻，诡异与恐惧感窜入四肢百骸。
这时，方阅突然低声道：“我听到门口有动静，有纸人要进来了！”
虞声一怔，立刻跟着顾念躲到了佛铜像的另一面。
他们弯腰蹲着，屏息听门外的动静。
“吱呀”
陈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没有脚步声，但不断传出纸摩挲的沙沙声。
虞声微微侧过头，透过一个个纸人的衣袖间，看到新来的纸人规整地站在了队伍最前端，与身旁几个纸人保持着仿佛用尺衡量过的严密距离，在站好的一瞬间，它好像被抽干了所有人气，立刻僵直起来，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片刻，顾念轻声道：“走吧，我们找找线索。”
确保门口没有纸人再进来，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到刚刚进来的纸人面前，检查它的破损之处。
这个纸人是脖子处让某样锐利的物品划开了，开了一个细长的缺口，一直延伸到胸膛的位置，里面一部分饱胀的棉絮挤出来，顾念伸手揪了一点出来。
“这个棉絮还是湿的，不是很干。”顾念用指腹碾了碾，低头细细闻了下，皱眉道，“是用鲜血浸过的。”
虞声心里一惊，凑上前去检查纸人用作皮肤的纸。
和早上出现在他房间外的皮肤纸相似，但是要轻薄很多，也十分脆弱，用指甲用力一刮就裂开一条伤口，且并不像皮肤纸那般柔软，折叠会留下痕迹。
方阅看着纸人被检查扯开的伤口，突然道：“棉絮里面有东西在动。”
虞声闻言立刻向伤口里面看去，血红色的团团棉絮中，确实看到一团深色的物体在不断搏动着。
顾念沉声道：“像是人的心脏。”
虞声：“所以这些纸人用血浸过的棉絮填充，胸膛里还有心脏在跳动。”
他目光看向后面一屋子的煞白躯体：“这么多心脏和鲜血，都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