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的托着下巴,手指搅动起灵术,幻化成一面神奇的镜子:“看你那种御剑术应该是昆仑山的人吧?最近封海锁国,除了几只送货的商队没有对外发过通关文牒呢。”
云钰心虚地转开脸,小声嘀咕:“干什么?我确实是偷渡来的……但我可以补办手续的嘛。”
“省省吧,他们现在可没空给你办手续。”阁主不客气的冷哼,蓦地就从袖中取出了那片夜光的鳞片,低声质问,“这应该是玄王家臣汐武的鳞片,怎么会在你手里?他人呢?”
云钰想起废弃船坞里那个奇怪的人,追问:“你认识他啊?”
阁主摇摇头:“不认识,但这种鳞片是他的,历代玄王都有一个贴身影守,他们的鳞片会呈现出夜光。”
云钰连忙接道:“他一个月前就死了,正好被我撞见,他说他好不容易才从羲和城逃出来,结果又遭遇了军队的围剿,让我拿着这个东西去雪山里找一个天枢阁的地方,去求阁主救救玄王和汐族,你就是阁主吧?你赶紧……”
“汐武死了?”阁主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镇定,“玄王下个月就要处死了,处刑的地点在羲和城极昼广场,现在没人能救他。”
云钰被他过分冷定的态度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阁主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瞬间就让她后背发寒:“不过还是多谢姑娘特意过来报信了,活人我是救不了的,死人嘛……呵呵,给他们办个超度的仪式好了,也算大家祖上曾经相识一场。”
“超度?”云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活人你不救,要为死人超度?”
阁主并不理会:“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冒险去羲和城救玄王?清醒点好不好,你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神仙。”
“我……我也是被师父捡到救回昆仑山的。”云钰虽然还在狡辩,声音却不自禁的低了几分,“那时候我跟着难民到处流浪都快饿死了,一抬头看到个笑眯眯的老头子,我扑过去就抱住他不肯撒手,这才捡回了一条命还跟他学了武功,师父总说相遇时缘分,要心怀敬畏,普通人也能尽自己的一份力救人救世……”
高靖舒面不改色:“啧啧啧,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天柱只要受损都是重罪,更何况是直接坍塌?小姑娘啊,一边是几千里之外的阶下囚玄王,一边是至少二十万大军在围剿汐族,我就是条八爪章鱼也救不了他们的。”
她被对方带着玩味的冷漠语气激怒:“别开这种玩笑。”
高靖舒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态:“哦,你们女人就是喜欢介意态度不态度这种没用的东西,一百年前我就提醒过他们!他们自己不信我,还以叛国罪诛灭了天枢阁,现在知道来求我了?呵呵,救不了,等死吧。”
云钰一愣,忽然想起来那张通缉令,这一个月她明里暗里的打听过,人家说那东西贴在城里一百年,估计是忘记撕下来了,当时她还垂头丧气的,觉得一个算命的去找一个通缉犯果然不靠谱,怎么这家伙真的活了一百年?
阁主上下看着她,感叹:“你应该年纪不大吧?年轻真好啊,做什么事都有一股冲劲,不像我,我只想在天枢阁混吃等死了。”
云钰奇怪地看着他,歪头问道:“可你看着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呀?”
“小姑娘。”阁主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眉心,露出了一排细白的牙齿,“我可能也就比你大个一百岁吧。”
云钰的嘴角尴尬地抽动着,半晌才机械地开口:“你也是个老头子?”
“有没有礼貌?我永远十八岁。”阁主眨巴着眼睛狡辩,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天枢阁主。”云钰毫不迟疑地回答,瞥见对方咯咯笑起,“那你可知道‘天枢阁主’是谁?”
云钰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快……咳咳,别卖关子。”
阁主眼眸一暗,好似有很多痛苦的哀伤一瞬间潮涌,只是又以更快的速度掩饰过去:“我是星渊的皇子高靖舒——不过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天枢阁被史官抹去,而我也只是一个通缉犯。”
云钰惊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仿佛明白了这个月她如何打听都没有丝毫线索的真正原因。
阁主翻了个白眼,并不想再做解释:“你爱信不信,总之不要插手星渊的任何事情,我会安排人送你回中原,你待在这里很安全,出去了没人给你收尸。”
“狐狸精!”云钰愤愤骂了一句,“我又没有犯罪,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偷渡还不算犯罪?”高靖舒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两人相互嫌弃地看着:“你死了无所谓,暴露天枢阁就麻烦了。”
他抬手指向了院子的另一边,手指一勾从大狐狸身上又幻化出几只叼着水壶的小灵狐,又笑眯眯安慰道:“真要那么无聊的话就先帮我种几天花吧,羲和花的花蜜可以做成糖果,昭昭很喜欢吃。”
大狐狸奶声奶气的“嗷”了一声,真的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啧……”不知为何,云钰后背发凉地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果然是只狐狸精。”
高靖舒也在看她,当她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见一声毫不谦逊的坏笑,高靖舒得意洋洋的问道:“姑娘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那你还是尽早死心吧,追我的人能从雪山排到帝都城呢。”
这句话一出口,云钰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更是“唰”的通红。
“咦,脸红了,被我说中了吧?”他一点不害臊的抿唇坏笑,果不其然看见剑灵横扫而来,削去一抹碎发。
高靖舒一个翻身坐到了灵狐的背上,目光如炬的注意着这柄红色剑灵。
好奇怪,他始终感觉有一束熟悉的目光在看他,而目光的来源似乎就是这柄剑?
“你下来!”云钰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又有些忌惮灵狐那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爪子,咬牙挑衅,“通缉犯也有人喜欢?你少自恋了,狐狸精!”
高靖舒托着腮帮子,灵狐点足凭空跳跃,先是一爪子拍来,又是一尾巴扫过。
云钰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仓促躲避了爪击之后被那条大尾巴像扫垃圾一样甩了出去。
这只死狐狸精,仗着她才苏醒手脚还有些发麻,就带着另一只大狐狸精如此嚣张!
她扶着地面坐起来,不等调息再动手,忽然看见有什么白色的、幽灵一样的东西从眼前飘了过去。
云钰的头发丝都被吓得竖起——纸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小纸人正在天上扭着腰朝她走来!
“鬼啊!”云钰一声尖叫,没来得及跑就被小纸人一拳砸在脑门上,眼冒金花的往后仰倒。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放肆的大笑,高靖舒的脸就那么直接出现在她眼睛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听闻昆仑山也是修仙名门,怎么你竟然不会法术?咦,难道那么赫赫有名的宗门只是虚张声势?”
云钰的笑直接僵在脸上——她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给师门抹黑。
她确实不怎么会法术,虽然师父将她收在了门下,但老人家年事已高,只教了她入门的心法后就一直让大师兄继续传授,而大师兄是个专注练剑几十年的剑修,自己都不懂,更别提教她了。
“啧啧啧啧啧。”高靖舒发出一连串的咋舌,挖苦,“昆仑弟子,怕鬼……”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剑险些割下鼻子,高靖舒闪电般后退,望着她手里忽然闪烁起来的长剑,目光更加深邃了。
两人针锋相对地互望着彼此,同时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他悠悠走上来轻轻碰了碰剑灵,自言自语的道:“真是一把好剑,剑身嫣红美丽,可惜主人又凶又没礼貌还满脑子胡思乱想,要不你把它送给我,说不定它会更喜欢我呢?”
云钰气急败坏地拍开他的手:“别乱摸!莫邪才不会看上你这种狐狸精。”
高靖舒笑得更开心了,但笑管笑,语气却是冷漠如铁的拒绝:“你一个外人没必要掺和进这种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看在咱俩萍水相逢聊得还算投缘的份上,过几天我会安排人送你回中原,至于其他人你就别做梦了,小小年纪,别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能当救世主,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