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昭抱着的朝雾,一袭被被鲜血染红的红衣,脸色却苍白至极。
直到长眠不醒,朝雾那昳丽张扬的气质终于完全褪去,暴露出来是他骨相里的疲惫和脆弱。
和在仙门百家面前温文尔雅,以及在兄弟朋友面前的洒脱邪肆都不一样。
他带着往常任何人都看不见的,朝雾自己在极力掩盖的脆弱。
一匹疯野的狼王,不过就是个被迫领头的猫崽。
别人都因为发自内心深处畏惧,所以根本不该抬头打量面前黑眸的帝昭。
只有朝雾看见了,那双抱着“自己”的手,发着抖。
帝昭在疯狂的害怕着,所以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逼中枢给他一个交代。
随着帝昭一步步往里走,他身边以及他身后的所有建筑都开始分崩离析。
整个中枢结构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越来越多的时空管理局高层黑着脸出来,看见来人之后又瞬间白了脸色。
“朝雾”的尸体受不住这样的这样强的威压和气势。
随后就被帝昭放在芥子冰床之上。
朝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自己现在还是透明的,便继续跟了上去。
于是他看见,帝昭猛地来到最后出来的华服男子面前,毫无表情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虽然看不出来帝昭的力道有多大,但是从那个男人没多久就变红的脖子就知道帝昭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并且随着男人的脸色充血的越来越厉害,中枢的破碎程度越来越厉害。
道行浅的时空管理者甚至已经开始受不住地缩成小号一样,有的更是大吐血。
如果真的从帝昭的神色来看,黑眸墨发,真的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正常人。
但中枢高层的人都知道这些“正常”放在帝昭身上就是绝对的不正常。
但是被帝昭掐住脖子的那个男人根本说不出话来,他身后跟着出来的青年见状,即便是身体已经受不住了,但还是开口阻止道。
“昭大人!您冷静啊!刚才您抱着的少年还有救!”
这句话似乎起到效果了。
最起码帝昭没有再加大掐住男人的脖子。
被甩开的男人本来眼睛都出眼白了,随着空气可以呼吸,男人捂着自己都已经掐出红印的脖子。
贪婪地大口大口喘气。
一边咳一边喘气,实在是狼狈的没有半点该有的从容淡定。
刚才开口的男人还来不及扶起自家上司,就感觉一道可怕强劲的力道一下子就将自己扯到了帝昭面前。
帝昭幽深漆黑的眸子依旧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什么办法?”
声音中的轻抖让原本还在瑟缩的男人一愣。
他本以为帝昭这样的人,震怒就是脾气的中间点,往下就是冷漠淡然,往上就是无休止的杀戮。
声音都发颤……
这是恐惧,极度的恐惧。
一时间,男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伸手将文卷递过去的时候,甚至都非常木讷。
帝昭接过那个卷宗。
也就是这个时候,帝昭身边的威压才开始收敛,就连中枢的破碎也停顿下来。
男人回过神,连忙去把自家上司扶起来。
刚才一直在咳嗽喘气的男人也终于缓了过来。
他捂着脖子,声音艰难地问扶起他的男人。
“你给他的是什么?”
“朝雾的生本。”
男人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听到他这话,嗓子那口气没上来,再次疯狂地咳嗽起来。
“咳咳!什……什么!?”
真不怪男人刚才没看出来那个卷宗是“活本”,因为那是“死本”的样子啊!
如果说是朝雾。
那就更不奇怪了。
朝雾没有一世好结局,最好的一世还是一团黑雾,不明生机。
“活本”一般就是那种命途极度昌盛的王侯将相,关乎苍生命运或是帝王的命途。
而“死本”是生来就罪大恶极,命途多舛,不得善终的人才会有的。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生来就既定的。
因此中枢有专门的官员叫“司命”。
给帝昭看朝雾“死本”的男人就是“司命”。
司命见上司差点没再咳死,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
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就算是死本,能扭转不是吗?”
然而已经慌得要死的上司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死本”的确可以扭转。
但是“生本”转“死本”的,是绝对不可能扭转的。
那已经不是“中枢”可以插手的命途。
等帝昭翻开那本卷宗,脸色终于变了。
由最开始的平静,变得更加“漠然”。
“这是……”
原本司命还有话要问,但是他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被帝昭更加发颤的声音吸引了。
由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见啊……
然而还没感慨完,下一秒小命都要不保了。
外层的时空管理者全部都神色大变,身体扭曲,脸都毫无血色。
而扭曲的还有中枢大殿。
从帝昭进来没多久,中枢几乎要被他废掉了。
那个被称为“上司”的男人连忙在自己的两个穴位上点了一下,连忙上前要伸开胳膊阻拦他。
“昭大人!求您饶命!”
这种话都从时空管理中枢总指挥以及天道的顶头上司——慈枯,嘴里说出来。
帝昭看着慈枯,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饶你命……”
你告诉我,谁饶了朝雾的命。
帝昭的占卜也是三人的翘楚,但是命定之人与血缘至亲,都无法看出命路。
帝昭是在第一次见到朝雾的时候就给他算过一卦。
当时关系可能还没有亲密,也是可以看出来朝雾命路里是有着九五至尊的功德。
可是这“死本”里一笔一划地写着朝雾的每一世。
不得善终的每一世。
本来就已经锥心的痛感此刻几乎让帝昭窒息。
他和那群伤害朝雾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推着朝雾走向绝路的助力。
他苦了五年,因为心生奴。
他又苦了十三年,因为自己。
他还苦了六年,因为雪泽山长老席和苍生。
总共活了不过二十五年,这样的阴暗无光却依旧要逞强的日子,他过了二十三年。
而在这段根本不幸福的二十三年里,自己带给他痛苦的时间,是……
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