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
月朗星稀。
裴如愿睡了一觉，却梦到了往事，突然惊醒后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出来看月亮。
唐门的月亮清冷，看着让人伤感。
裴如愿嘟囔着：“没有白玉京的月亮好看。”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唐门的花园中看月亮，银色的月华垂落，为裴如愿身上披上了一层浅浅的轻纱。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裴如愿看着月亮，脑海中却想的是白玉京的往事。
“我赢了大师兄的棋，赢了二师兄的射，赢了三师兄的乐······我明明比他们更强，为什么却还是弄丢了一切？”
这是师父去世后，裴如愿在南乡子的墓前哭诉的话。
那时候她已经成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了，江湖中甚至有传言，燕与凤为南北武林两霸主。
燕就是燕折枝，凤就是化名裴奉仪的裴如愿。
虽然因为齐天乐，武林盟也轰然崩塌，江湖中再没有武林盟主，可是他们俩却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一个身影静悄悄的坐到了裴如愿身旁。
裴如愿不用看就知道是唐迎夏。
“病着呢大半夜还出来吹风？”
唐迎夏脸色还是很苍白，却已经比白日时要好多了。
“不碍事，只是小病罢了。”
裴如愿打趣她：“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你屋子里的药味重的我都快把你的药方猜出来了。”
“做戏就要做全，”唐迎夏神色淡淡，“我不想因为一点纰漏出什么差错。”
裴如愿可怜她：“难为你面对一个傻子还要尽心尽力。”
为了力求逼真，唐迎夏给自己下了药，彻底病倒。如此一来才能顺理成章的让唐半夏接管门中事务。
“话说回来，唐半夏什么时候成的亲，你不还没有着落呢吗。”裴如愿语气讥讽，“唐门最重规矩，哪有长姐比幼妹成亲还晚的。”
“长老们生怕我活不长久，哪里还会管我的婚事。至于半夏······”
唐迎夏迟疑了片刻，似乎是在想些说辞：“半夏人蠢，又没有眼光，难免会遭人欺骗。我查过这个戚郎的底，跟江湖没有一点关系，书香世家出身——只可惜书读多了似乎脑子不好，也就只能骗一骗半夏了。”
裴如愿一语中的：“以唐半夏的眼光找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觉得奇怪。”
“半夏性子急，一心只在乎情郎的看法。一拿到权利就大刀阔斧的要改革，殊不知她动的都是门中长老们的权利，当然会引起大规模的反抗了。戚郎一挑唆，半夏就一时冲动将那些反对改革的长老们软禁起来。”
唐迎夏摇摇头，叹道：“都成家的人了，她怎么还是一副孩童心性呢？”
不过唐迎夏又笑语盈盈的对裴如愿道：“尊主的计谋当真好用，这么看来，我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彻底掌控唐门了。”
“唐门是个不错的助力，更何况还在蜀中这样关键的位置，如果用好了，倒是能起到一番作用。”
裴如愿眼眸幽暗。
没想到过了十年，她又要以天下为棋局，再谋算一番。
那些潜藏起来的野心，似乎又重新开始蠢蠢欲动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裴如愿长呼出一口气，“裴奉仪都死了十年，现在又要重新活过来了。”
“明天我和薛佛面去见何满子，那三个人就留在唐门吧。带着他们真是碍事，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特殊，出了差错便不好了。”
唐迎夏点点头。
和唐迎夏这么一聊，裴如愿便再没有什么赏月的心思了，眼见天空已经开始泛白，直接就去找了薛佛面。
正巧薛佛面因为裘必染的失踪担心的夜不能寐，两人一回合，便决定即刻启程去凤凰城。
说起凤凰城，裴如愿想起百晓生不是去凤凰城寻找解蛊办法，怎么还没有消息。
他该不会也失踪了吧？
不过以百晓生的实力，单打独斗怕是很难对付，除非对方有什么秘密武器，能让百晓生都栽了跟头。
要是真有这样的东西，那裘必染和商绣衾更不用多说了。
······
凤凰城圣女何满子，据说是带着蛊神祝福降生的，一出生身体里就自带灵蛊，因为天生神异所以被选为圣女。
何满子平时只居住在山上的蛊神庙里，只有每五年一次的开城仪式上会作为沟通蛊神的神使出席，轻易不会露面。
不过裴如愿可和一般人不一样，她光是刷脸就能在江湖中横行无阻，即便是在与世隔绝很少沟通外界的凤凰城，她的脸也一样有效。
明安府每个城信奉的神祇都不一样，再加上地处偏远，朝廷很难直接管辖，所以采用的是城主制。
每年明安府各城主都要为朝廷上贡一些本城特产，好教朝廷知道城主的忠心。
凤凰城的城主就是何满子的父亲何争渡。
再插一句题外话。
何满子之所以能选上凤凰城圣女，跟她的父亲是凤凰城城主没有一点关系。
两人直接找到了何争渡。
何争渡看着裴如愿十分惊讶：“你怎么······这是······”
明安府实在是太偏了。
当年裴如愿退隐江湖的事情就隔了好久才传到明安府，如今裴如愿又重新出山了，明安府这边还没收到消息呢。
也不怪江湖上发生点什么事都跟明安府没关系了。
当初齐天乐凭一己之力掀起了各派大战，就这事都没通知明安府，你就说信息闭塞到什么程度吧。
还是燕折枝横空出世，拯救江湖全身而退以后，明安府才终于从头到尾的知道事情始末。
不过远也有远的好处，至少明安府人吃瓜的时候直接就能吃明白了，不像别的地方的人还要苦苦等待事情发展。
“闲话少说，我找何满子。”
裴如愿直接抬手打断了何争渡的一肚子疑问。
“啊？哦，好。这就带你去。”
何争渡话被打断后也不问了，只在前面默默带路。
蛊神庙只是一座很小的庙——当然，这是在凤凰城人看来的。
在他们眼中，如果不是把庙修建成皇宫的规模会引来朝廷的忌惮，凤凰城居民十分乐意将蛊神庙无限制扩大。
事实上蛊神庙通体呈黑金色，庙身雕刻着许多神秘的花纹，据说这是可以和蛊神沟通的咒语，而庙内没有蛊神的神像，只是在正中间的祭拜位置放着一件黑色的小盒子。
里面装的就是蛊神的茧。
凤凰城祖辈口口相传的传言，蛊神每五百年会降生在茧里，只有真正的有缘人会成为神使，供蛊神驱使。
而蛊神也会赐予他无上的伟力，让蛊神的威名传遍明安府。
裴如愿：······
薛佛面：······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的鼓起掌来。
何满子满意的点点头，又为蛊神传播了威名。
嘿嘿，她可真棒！
何满子长着一张粉粉嫩嫩的娃娃脸，她笑起来的时候小鹿眼会弯成月牙的形状，嘴边会出现两个深深的梨涡。
看着她你就会感觉到心情愉快，一整天都活力满满。
虽然何满子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比裴如愿还要大上两岁，但是看起来还是如同豆蔻之年的少女一般。
凤凰城圣女终生不能出嫁，只能一辈子在庙中侍奉蛊神。
等何满子去世后，她的尸体也不能被葬在家族祖坟里，而是要葬在蛊神庙周围，魂灵也要围绕在庙旁感念蛊神的恩德。
这个比起白水城不拿少女当人白白扔进山里喂野狼，凤凰城的圣女制度就人性化了不少。
毕竟被选为圣女以后只是不能嫁人不能回家，但是衣食住行一切规格都是比肩城主甚至超过城主的。
虽然还是没有自由，但是凤凰城本来就封闭，而且蛊神庙相当于半个凤凰城，在庙里和在城里好像真的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