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她捧起童磨的脸,“你在想什么?”
“人类是否都是有感情的呢?感受不到悲伤与欢喜的人类是否是不存在的呢?”
重明微微震惊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是呀,只不过也有的人喜怒哀乐不浮于表面,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生没生气或者是开不开心,还有的人比较迟钝,连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都不知道。你知道吗?这样的人有一个可爱的传说,就是他们都是小动物第一次投胎做人,还不懂人类的复杂感情,所以有些笨笨的,对于这样的人呢,人类作为同伴,会对他们多加照顾。”
“原来是这样的吗?”他笑着问她,神情像是信了,又像是不信。
“嗯。”教主大人是有情绪的,不可能会有毫无感情的人,那不是人,是石头。就算他的感情还未破土,但是总有一天会像大树一般扎根他的肉体,那时候,他的表情也会丰富的吧?
“那你说的我可就信喽。”
“……”
看见教主大人真诚的眼神,重明感到一阵心虚,不过这件事情她没有骗他,对,这件事情可以信她。
————
两个人的日常就像是真正的人类一般,重明在唤醒他的感情,童磨在拼命回应她。
就像沙漠中的沙棘,根部冒出一点点的水珠,天降甘霖,水满了一瞬,可惜在乌云离去之后,干涸的沙漠又会将所有的水吞噬。
————
三个月后。
重明穿着白杏色的夹袄,倚在竹门上,看飞雪落在深青色的竹林里,池塘里的残荷已经是腐烂的黑色,与落在它身上的白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宿主,系统检测到此世界线之后的发展相似度很高,需不需要折叠时间线,直接跳跃到两年后?两年后才是下一个重要任务点。”系统的声音突然出现。
重明思考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教主大人正在茶炉旁烤着冻僵的手,她转过头,眼神再次落在飞雪里。
“也就是说,我们会就这样度过两年?”
“差不多。”
“两年后他还在吗?”
“……”
系统沉默了一瞬,反问道:“你觉得你会选择哪一边?”
“不必了,就这样吧。”
“宿主……,你这样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后悔,反正现在不后悔,也就两年而已,对于鬼来说很快,对于人来说,又何尝不是。”
夜晚,重明摆弄着竹簪,拭去上面残留的雪水,深深叹了一口气。
咚咚咚。
“教主大人,你睡了吗?”
“没有呢,小乐,有什么事吗?”
童磨的声音由远及近,门很快被打开了。
“我明天要出门一趟,可能要去很久,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待在这里,好不好?”
童磨歪着头,“很久是多久?”
“不知道呀,一个月,或是两个月……”
重明挠挠头,有些不忍心,“你还记得吗?你生病了,人类生病了,是要按时吃药的,否则人类就会坏掉,我都给你放在柜子里了,你记得按时吃,就像我平时那样……”
还未将话说完,童磨竟然拥抱住了她。
“我的这一行为,算是人类的‘不舍’,对吗?”
“……嗯。”
“好好等我回来。”
她轻轻拍了拍教主大人的背,怎么像是在哄一个几百岁的孩子呢?
天明,重明呼叫系统打开了定位,发现猗窝座果然栖身在江户,也就是如今的东京。
拿起包袱便开始赶路。
脑子里浮现出她和童磨曾经的对话。
“你觉得做鬼的时候快乐,还是做人的时候快乐呢?”
童磨思考了一下他的经历,他最开始是人的时候和做鬼的时候除了吃人与否,好像都差不多。但是在几百年后再次成为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看着重明,好像唯一的变数是她。
那答案便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快乐。”
“……”
这家伙……
来到城里,重明买了一套桃红色的和服,和当初恋雪穿的那套一模一样,头上的发饰,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差不多的。
猗窝座在的地方离他们不远,这都让她怀疑这家伙不会在偷窥他们吧?
不过以他和童磨的关系,不太可能,不杀了他们就不错了。
来到一个街头照相馆,让老板照了许多照片,当然,照相的时候,用的是恋雪的脸。
这点幻术,系统还是办得到的。
随后,她脱下和服,换上西服。来到报社。
“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重明理了理自己的礼帽,将照片交给报社,“我三年前去英国留学,可是回来之后找不到我的姐姐了,我希望报社能帮助我找到我的姐姐,”说着,将一大把纸币放在桌上,“这是暂时的酬劳,等两日后我会再次前来,希望能以此作为悬赏,找到我的姐姐。”
“这位小姐,您叫什么?”
报社的员工数了数那把纸币,是一把英镑,一共有整整几千英镑,换成日元都有几万日元了。
“我的姐姐叫素山恋雪,我叫素山狛治。”
“狛治?”
工作人员有些奇怪,怎么会有女孩子起这么个像鬼一样的名字?
“对,有什么问题吗?”
看见重明有些不悦的眼神,工作人员便识趣的闭嘴了。
“没有没有!这个名字很是帅气!”
“对了,”重明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我的姐姐很喜欢紫藤花的味道,能不能在我寻亲的报纸里加入紫藤花浆?”说着又递过去一袋子英镑。
“小姐您放心,我这就告诉我们主管,您这点要求,一定没问题!”
“嗯。”
重明笑着点头,红唇在西服的映衬下更加明艳了。
工作人员心猿意马的送她出门,在同事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那么明艳大方的长相,在这东京,还真没见过。
“刚刚那个美女出手还挺阔绰的,听说是留学归来的大小姐,”几人翻看着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老式和服,长相恬淡,气质温柔,和她的妹妹是两个极端,“咱们赶紧跟主管报告,这可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对!不过照片上的女孩明明穿的都是桃花样式的衣服,戴的雪花头饰,为什么她的妹妹却说她喜欢紫藤花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顾客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不是质疑的人,而是执行的人。”
“就你懂……”
“就是……”
几天后,整个东京城的报童手里都拿着一份散发着紫藤花香的报纸,报纸上的恋雪的照片被放到最大,一眼就能看到。
又过了十多天,街头的醉汉拿着报纸醉倒在巷子里,一个满身刺青的男人捡起这张沾了酒污的报纸,上面的女人他不认识,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好像舍不得将那个女孩再丢下。
再?
他什么时候?认识过她?
顺着报纸读下去,素山……恋雪……
猗窝座头脑突的一阵眩晕,“恋雪……”,嘴里不受控制的呢喃出口,报纸上的紫藤花香从鼻腔钻入他的头脑,他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小巷子,看见长长无人的街道上,月光照耀到的地方,都是那个女孩的脸。
猗窝座俯身,将它们一张一张捡起,放在怀里。
重明在城郊处,看着地图上的那个小小的红点,在街道上一点点挪动。
他的行动越来越迟缓了,看来是毒素已经侵入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