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义元能感觉到,这几天母亲似乎有点奇怪,再也没有和往常一样问东问西了。
有时候自己想说说,母亲也不爱听了。
程义元平日里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宋雪儿今天穿了什么漂亮衣服,吃了什么东西说好,又说了什么话。
这些内容,往常程母都是笑着追问,这几天忽然就不关心了!
每当程义元刚起了个头,程母就说忽然想起来有点事,起身就离开了。
周慧心细,瞅着小叔子难得郑重其事的模样,估摸着又是关于宋雪儿的事。
眼下气氛有些尴尬,周慧就笑着给小叔子找了个台阶下:
“义元,想买什么了?说给嫂子听,嫂子给你想办法!”
程义元感激的朝周慧看了一眼,连忙又对程母说:
“谢谢嫂子,我什么也不缺,就是想问问妈 ,我们家什么时候去宋家提亲?”
去宋家提亲?
程母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随即又迅速恢复如常,她看了看窗外,平静的说:
“今天你爸也没回来,等你爸回来了再说吧!”
见母亲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程义元急了:
“妈,爸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去,爸爸准没二话!
你看,日历我都给你找来了,你赶紧选个日子吧!”
说完就递上来一本薄薄的红色封面日历,语气急切。
“我看不急,你爸还没回来呢。”
程母没有接那本日历,又继续低头看账本去了。
程义元把账本从桌上拿开,放到一边,又委屈又疑惑:
“妈,你以前不是总问,小雪什么时候能给你当儿媳妇吗?
今天小雪终于松口了,意思是尽快,咱们家可得早点准备起来!”
周慧心里暗笑小叔子呆气,那是以前,现在婆婆知道了,沈家还有个亲外甥女在小石村表弟老家住着,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程母听的仔细,这宋雪儿往常一副清高样儿,不是嫌雪花膏太香,就是嫌义元送来的水果不新鲜,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景!
怎么早不松口,晚不松口,偏偏今天忽然就松了口,莫不是知道了沈家要来接亲外甥女的事?
瞧自己这傻儿子,还被哄的团团转,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宋雪儿看来是吃定义元非她不娶了!
程母在心里叹了口气,眼下就是跟义元说了沈家的事,恐怕他也未必能看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你这孩子,急什么,这是大事,总得等你爸爸回来了再说!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得挑什么日子?要是日子挑的不好了,以后日子过得不和顺,多不好?”
程义元半信半疑,迟疑着开口:
“妈,你还会看吉日?那你可得看个最近的好日子!
等爸爸一回来,咱们就上宋家提亲去!”
“嗯,放心吧,妈琢磨这事儿好久了。把日历放下吧,回头等我跟你嫂子把账对完了,就来仔细看看。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你还得上班呢,赶紧去楼上睡吧!”
程母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微笑,冲儿子示意,日历放桌上就行。
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看母亲这笑容满面的样子,似乎对这门婚事也很重视!
程义元听见自己母亲这么说,以为程母已经答应了。
高高兴兴的“哎”了一声,放下日历,就“噔噔噔”的爬上楼梯回房间去了!
周慧见小叔子压根儿就没有察觉婆婆的异常,反倒三言两语的,就被打发上楼睡觉去了!
心里不禁摇头,幸而自己的丈夫不像小叔子一样,处处听婆婆的话,对重要的事也能坚持己见。
“小慧啊,发什么呆呢?继续报账吧,我总觉得,今天的账目似乎有哪里不对。
咱们再从头核对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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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县,一处山坡。
陆叙站在一处高坡上往下望,山下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泥水。
不远处的路边上,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大树,本就不甚宽阔的乡间土路上,到处散落着巨大的石块。
旁边的小孙也站起来抖了抖腿上的泥土,十分幸庆的说:
“陆哥,幸亏你眼尖,拉着我往高坡上跑,也亏得咱们跑得快,不然这会儿就被泥石流埋地下了,那还能活?”
陆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山脚下的路,眉头紧紧皱起。
小孙见自家长官没有回答,于是抖掉鞋子里的沙土之后,也站了起来走到陆叙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这……这路怎么成这样了?明明昨天路过的时候,还是一个葱绿的大峡谷!
怎么冲倒了这么多树?这路还能通车吗?”
小孙惊讶的就要冲下去查看,却被陆叙拦住:
“先别下去,山上被冲下来的泥土都很松软,小心陷进去!”
小孙急得不行,却只能干瞪眼:
“陆哥,这么说,咱们被困在这个峡谷里了?
这路上七歪八倒的都是大树,好多地方还淤积着一堆堆石头泥土,这还能……通车吗?”
陆叙想了想,摇摇头,神色严肃:“通车是不能了,恐怕得咱们自己走到原定的地点了。”
“自己走?陆哥,咱离原先约定的地点可还有……”
小孙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两人所处的位置,周遭都是山连着山,四处都是一样的景色!
“刚刚咱们跑的急,为了跑快点儿,身上能丢的东西全丢了!
眼下车也开不进来,靠咱们两条腿走出去,天晓得咱们能走多远?
陆哥,我身上可一点水和粮食都没了!”
陆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想了一瞬,将背上的一个小布包解下来,递给小孙。
当时两人疲于奔命,身上但凡有重量的东西,能扔的都扔了,唯独这个小包裹,被陆叙紧紧的缠在背上。
小孙接过来一看,有些惊讶:
“这不是……嫂子托我带给你的吗?陆哥你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