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柳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梦中的那个他，选择的是家国大义，放弃了妖妖，但仍是为妖妖做好了一切准备。
如今的他，已无琐事缠身，与颜沫成为夫妻，更是要将一切掌控在手里，决不能有一丝闪失。
只是这些计较没必要跟涂山为言明而已。
檀柳的视线瞥向涂山为腰侧的玉佩，哂笑一声，“青丘公子，如今倒也是有几分长进。居然晓得用神器来对付我了。”
涂山为眸光一动，到底是没有反驳这话。
他一开始从族中禁地取得这把伏羲琴，却不是为了檀柳，他看中的是它可以控人心智这一点。
在那个梦境中，他向奶奶苦求，说他不愿意当族长，奶奶死活不同意，告诉他族长不是谁想当就能当。
奶奶说，真正继承了涂山先祖血脉的涂山子弟都会有一种特殊的能力，类似于对危险的感知和预测，他们能模糊地预感到一些重大事情的发生。
从上古到现在，涂山氏历代族长的灵力并不很高，可涂山氏一直是最强大的氏族之一。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能力，它能让涂山氏趋吉避凶。
妖妖在梅林出事的时候，他身上佩戴的香囊掉了，心慌的不行，第一时间就要去找妖妖。
他继任族长那一天，天降异象。
种种异常，令他不得不相信，奶奶所说确有其事。
所以这一次，他提前做了谋划。
为了让族人同意让涂山候继任族长，他通过日常抚琴之机，利用伏羲琴的能力潜移默化给涂山氏族人下了暗示。
让族人相信，涂山候比涂山为觉醒了更多的九尾狐血脉。
同时，他篡改了青丘众人的记忆。让大家都认为涂山候和涂山为乃是真正一母同生的双生子，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享有“青丘双璧”美称。
这一举措，算是替他母亲偿还多年对大哥的折磨。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再去追究没有意义了，可当年大哥还是一个孩子，承受那些忽视谩骂确实是无妄之灾。
他心里明白，大哥若是知道这些，又该怪他自以为是了。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这一世，他只想为了妖妖而活。
檀柳见涂山为没回复，也没有耐心跟他废话。
“神农鼎和伏羲琴，我势在必得。”
涂山为回过神来，眉头紧蹙。
“我需要单独和颜沫谈谈。等我们聊完，我会给你结果。”
檀柳冷冷瞥向涂山为，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涂山为不知道他和颜沫有命蛊联系，所谓的单独聊聊，他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檀柳抬头看向涂山为，“我回去问问她，看她意思。”
涂山为点头应下。
两人各自散去。
檀柳回去时颜沫刚泡好澡，不施粉黛已是面如桃花。
静夜给她拿了一套宽松的长袍。
这套袍子的衣料是上好的天蚕丝，体感是冬暖夏凉的那种，穿在身上就像是第二层皮肤，颜沫很是喜欢。
颜沫见伺候的侍女只有静夜，那个什么兰香连面都没露过，随口问了一句。
“我瞧着适才你们少主身边好像都没人伺候，如今是兰香贴身照顾他吗？”
“少主一般不喜人近身。”静夜低垂双眸，又道，“多年前兰香便被少主安排去庄子管理庶务了。大王姬如何会知晓她？”
“哈哈，这不是听说过静夜幽兰香的美名吗，我随口问问。”颜沫尴尬地打起了哈哈。
静夜神色未变，回道，“这还是少主年幼读诗时信口吟诵，过了这么长时间，倒是以讹传讹变成了少主的风流韵事。其实少主这些年，心里头从没有过任何一个女子。”
颜沫摸了摸鼻头，没有接这个话茬，随口打发静夜下去忙她自己的事。
檀柳一进院门，就见颜沫坐在廊下翘着双腿，白玉一样的赤足就简单套了一双木屐。
她手边是一个木质托盘，里头摆了几盘精致茶点。
好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
颜沫听到檀柳的脚步声，仰起下巴朝他绽开一抹明媚笑意。
“回来啦，事情聊的怎么样？”
檀柳撩开衣袍，径直在颜沫身边坐下。
颜沫从托盘里拿了一颗翡翠提子塞到檀柳嘴边，檀柳有些嫌弃，好歹是咬了一口。
“伏羲琴确实在涂山为身上。”
颜沫眼睛一亮，又听檀柳说了一句。
“我试了硬抢，但神器已认他为主，恐会玉石俱焚。他说要单独与你聊聊，再做考虑。你想见他吗？”
这一句“你想见他吗”就很有灵性。
颜沫一口提子差点噎到嗓子眼，瞬间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这话让她怎么接。
檀柳斜眼睇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好一会后，颜沫试探开口。
“那什么，我要不还是去见见？他应该不会在涂山府对我动手吧，尤其是你还在呢。而且我觉得他现在对我没有杀意了。”
檀柳看似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眸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沉默几息后，他回，“好。”
颜沫一把揽过檀柳的肩膀，特威武霸气地说道，“夫君放心，唯一有可能把我们分开的只有那狗屁主神天道。我们这不也在想办法解决他了吗。”
颜沫话音刚落，艳阳高照的蓝天霎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檀柳眸色瞬间一凝，浑身冒出戒备的威压，将颜沫护在身后。
而主神空间的那人，手指微动。
颜沫无语瞪天，凶什么凶！
颜沫再次试探着召唤系统，和之前一样，系统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它从来没有来过。
颜沫不知道主神空间出了什么变故，但系统都不见了，可想而知不是什么小事，那个狗屁主神说不定都要嘎了也是有可能的。
颜沫祭出炼妖壶，硬是将漫天乌云收了。
“拽什么拽，有本事你现个身，我倒要看看你是个神马玩意。”
这一回，天上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
颜沫轻嗤一声，“你欺软怕硬啊，怎么，看我不是个软柿子，你就怂了？”
还是风平浪静。
颜沫直觉打嘴仗赢了，转头去看檀柳，却是蓦地瞪大了眼睛。
檀柳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就像是一尊玉人。
作为饲主，颜沫根本没有察觉到檀柳出事。
而檀柳此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除了叫不醒之外，一切正常。
呼吸在，体温是暖的，心口的跳动亦是平稳有力。
颜沫已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