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颜沫和檀柳的一夜好眠，苍玄却是睁着眼睛坐了一宿。
翌日凌晨，苍玄招来心腹，将自己根据颜沫所说整理出来的几条框架发给他们看，让他们发表意见。
一位年长的幕僚看完，却是问了苍玄一个问题。
“主上，献上这些计策的人是否与察觉赈灾银一事之人是同一波人？”
苍玄挑起眉头，“哦？此话怎讲？”
幕僚拱手行礼，“他们都有一个特征，所见所识似是比我们超前许多。像这个全民医疗和义务教育，决计不可能是大荒各氏族子弟会提出来的想法。”
见苍玄沉默不语，幕僚又道，“赈灾银那事，也是咱们的人偶然发现了法子，不可能有人识破。主上，献计的人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定要杀之。”
苍玄冷冷瞥向那幕僚，一言未发已让幕僚浑身被冷汗浸透，跪伏于地。
苍玄摆了摆手，换上笑脸。
“你所言极是。此事我会考虑。你们先下去讨论这些方案，有可行的拟个具体条款给我，可在小范围内尝试做做。”
幕僚们应了，行礼退下。
苍玄起身，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那一轮初升的太阳缓缓升起，直至光耀整个大荒。
颜沫醒来之际，檀柳还在睡。
鸦羽样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了一小片阴影。
颜沫伸出食指，轻触上去。
睫毛颤了颤，檀柳捞过颜沫的腰肢，埋首在她颈边蹭了蹭。
颜沫抱住檀柳的背，轻声道，“檀柳，我想启程去找其他神器。”
檀柳蓦地睁开眼睛，瞬间明白颜沫要做什么。
他略一沉吟，有了主意。
“我们去趟青丘。神农鼎和伏羲琴这两样神器或可都能在那找到。神农鼎不出意外的话会是辛悦的嫁妆。至于伏羲琴，我听说冀州之战后此琴意外掉入凡间，后由涂山氏购得，涂山为又以琴技为修炼法门，我们去看看便知。”
颜沫眼中闪过惊喜的碎光，论靠谱还得是她亲亲老公。
两人做好决定，便去蓐收营帐辞行。
临走，颜沫狠狠心，从炼妖壶内的金矿中挖了一大块金子出来，交由蓐收，说是让他帮忙兑换成玉贝币或是采买粮食分给百姓。
蓐收见颜沫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金子，着实惊了。
颜沫挽着檀柳的手臂，笑道，“这些都是你们王君殿下倾情贡献，要谢就谢他。”
蓐收看向檀柳的神情立即变了，看他像是看个财神。
没想到这九头妖怪不显山不露水的，竟也是腰缠万贯。
颜沫和檀柳前脚刚走，苍玄后脚便寻了过来。
得知他们去青丘了，苍玄眸色幽深，浮光闪动。
罢了，让他们先去。
——
青丘。
檀柳和颜沫不请自来，涂山为丝毫不意外。
他亲自交代下去，说是以最高规格接待两位贵客。
静夜带颜沫下去沐浴更衣，涂山为则是引着檀柳到了书房。
自涂山为以族长之名答应檀柳的条件后，已定期将族中事务交由檀柳过目。
檀柳随意翻了翻那些账簿，淡然道，“这些事情还是你自己做主即可。我也没这个心思看。我要涂山氏归降于我，所求不过是为了给内人增加一个筹码。”
涂山为神色不变，低垂于身侧的双手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一个做成古琴造型的玉佩。
内人，多么令人怀念的一个称呼。
曾经，他涂山为也有内人。只是他把她弄丢了。
檀柳见涂山为神情郁郁，直接开门见山。
“馨悦不日就要嫁过来了。我要借神农鼎一用。”
涂山为抬眸，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可以炼制出旷世奇药的神农鼎？”涂山为眉头轻拧，“她也会炼药？你是为她所求？”
这个她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檀柳含糊地回了一个嗯字，又问，“伏羲琴是不是在你手上？”
涂山为眸中精光更甚，直觉檀柳所谋甚大。
“你问这个做什么。”
檀柳嗤笑一声，“伏羲琴可控人心智，拨弄乾坤。我怕你若是找不到她，会用伏羲琴对付内人。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伏羲琴交由我代管。”
涂山为不甘示弱地瞪向檀柳，撩开衣袍坐下。
他双手置于胸前，以一副谈判的姿态缓缓开口，“如今是你有求于我，这个庄家该换个人做了。”
檀柳祭出盘古弓，手指拂过弓脊。
却是倏然将弓对准涂山为。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涂山为夷然不惧，握着玉佩的手一挥。
霎时，一架美的不似凡物的古琴出现在他手中。
这琴以玉石加上天丝所铸，造型犹如凤凰展翅，高贵别致。
檀柳瞳孔一缩，“伏羲琴？”
眨眼间，涂山为率先拨动琴弦，琴音如同凤凰轻吟，却是直取檀柳面门。
“找死。”
檀柳悍然将周身灵力提至十分，硬生生受了那道音波，并反弹向涂山为。
涂山为喉头一甜，捂着心口单膝跪下。
他眸中暗芒涌动，饶是他也用上了神器，还是比不过檀柳么。
灵力当真这么重要？
檀柳妖瞳间赤色流转，冷笑道，“涂山家的小狐狸，你的伏羲琴可以控人心智，我的搜魂亦然。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倒是可以让你领略一番。”
随着檀柳的低语，涂山为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直至再也支撑不住，陷入黑暗。
“若是盘古弓找不回她，你当如何？”
涂山为身子簌簌颤动起来，脸上的哀伤如有实质。
“那我也不必留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了。”
檀柳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除了殉情还会做什么。”
“我已完整拥有过她一次，虽她的心没有完完整整属于我，但我已得圆满。这一世，我提早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所求不过能让她心中只住进我一人。若她不在，我所图还有什么意义。”
檀柳再度冷哼出声，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欲望。
他与涂山为不同，他想要的，必须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檀柳朝着伏羲琴伸手，可那琴似有灵，竟是负隅顽抗，拼着琴身快断裂的震颤，也没有听命于他。
“果然是上古神器，倒是有几分骨气。”
檀柳哂笑出声，撤回妖力，“罢了，回你主人那去。”
檀柳话音刚落，伏羲琴嗖一下飞回涂山为，变回他腰间玉佩。
涂山为清醒，神色莫名地看着檀柳。
“檀柳，如今的你，确实有护住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