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清山镇上来了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如以往成千上万普通的日子一样，清山镇里总有熙熙攘攘的人经过。
所以这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停在回春草堂门口时，根本没有引发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颜沫变回小六的模样，搀扶着易容后的兮炎妭先行下车，炽辰和苍玄涂山为随后也走了下来。
涂山为收了阵法，将马车里刻意扩大的空间变回原样。
三个男人虽都带了人皮面具遮掩了出色样貌，但自身气质出众，站在那仍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颜沫连忙招呼他们进屋。
这一个两个的，忒招人眼了。
“老沐！”颜沫一进屋就开始咋咋呼呼大喊。
老沐应声从内堂走出来，他扬起手里的葫芦瓢就要朝颜沫头上打。
“一走又是这么久，你当这里是旅店啊！”
苍玄下意识上前，抬手挡住了葫芦瓢的攻势。
颜沫连忙扯了扯苍玄的袖子，“哥哥，没事的。”
苍玄不解地看了一眼颜沫，转念想到酒铺里的“眼睛”曾汇报过，妖妖和回春草堂的这个老沐相依为命了好些年，想来老沐是把妖妖当成了自家调皮的小辈。
思及此，苍玄朝老沐拱手行礼，摆出一副哥俩好的表情。
“老沐，我是小六的哥哥轩，街角那间酒铺是我开的，我这就去打两壶酒来，替我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向你赔礼。”
老沐有了台阶下，乐呵呵地放下葫芦瓢，朝颜沫努了努嘴。
“怎么带了这许多客人回来。”
颜沫将众人一一介绍给老沐，“老沐，我找着爹娘了，此番是特地回来与你道别。之后，我们该回故乡去了。”
老沐愣了愣，再抬眸眼角泌出一抹浑浊的湿意。
“臭小子，可算找到家了。”
炽辰踱步上前，他轻飘飘瞥了一眼老沐。
在来的路上，他偶然得知这个老沐是兮炎逃兵，此刻看向老沐的眼神颇有些冷淡。
老沐感受到炽辰的不喜，蹙起眉心，不明所以。
兮炎妭挡住了炽辰的视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木匣。
“老沐，感谢你这些年对小六的照顾，这是我们作为父母的一点小小心意。”
老沐摆了摆手，坚决不收，“夫人这是做什么。我老沐岂是这种贪财之人！”
说话间，苍玄亲自担了一挑子的酒走进门。
“姑姑不忙，银钱哪有美酒香，先让我陪老沐喝一杯。”
苍玄也不废话，拍开一坛子酒，给老沐和自己各倒了一碗，先干为敬。
几碗酒下肚，老沐的话渐渐多了，挑着小六的糗事讲了几件，什么不爱洗碗又邋遢。
颜沫尴尬的要死，兮炎妭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原先几人间陌生的气氛顷刻散了。
炽辰朝苍玄点了点头，示意他做的不错。
炽辰这会没有喝，而是拎了另外的一大坛子酒，独自往后山走去。
兮炎妭拍了拍颜沫的手，“妖妖，去陪着你父亲。娘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好。娘亲，你若是有兴致，可去后面的西河边走走，景色颇有些野趣。”
说完，颜沫起身，从涂山为身边走过，朝他客气地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涂山为却是嘴唇翕动，轻声道，“妖妖，这一次我知道不能陪你去。我会在这里等你。”
颜沫摸了摸鼻头，没有搭这个话，快步追上了炽辰。
涂山为收回视线，扫视了一圈回春草堂，唇角强自扯出了一抹怀念的浅笑。
曾经他只想做一辈子的叶十一，和小六长相守。
那个梦里他是笑到了最后，与妖妖成了婚。可是妖妖知道檀柳的死讯后，她的心就不会再为任何一个人激烈跳动了。
活人，总是比不过死人。
如今，他不能再用眼泪绑住妖妖，而是只能坚定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相守。
——
颜沫和炽辰走在后山密林里，两人一路无话。
炽辰的表情很是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沫在脑海里呼唤檀柳，给他提醒，“檀柳，我们来了。”
檀柳的声音顷刻响起，“我在营帐，这就让毛球来接你们，小心林子里的瘴气。”
不多时，毛球呼啸着从林子上方盘旋而下。
外人眼中威武不凡的白羽金冠雕见到颜沫，却像是家养的雀鸟，直接收拢翅膀来蹭她。
颜沫挠了挠毛球的下巴，“今儿个出门太急了，没有做肉干。”
毛球委屈地发出两声啾咪，一转头看到了炽辰，整个鸟竟是吓的往后跳了两步。
炽辰嗤了一声，“这是那小蛇的坐骑？看着比我那头蠢货要聪明一些。”
炽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
颜沫想起先前度娘过的小知识，炽辰的坐骑是食铁兽，也就是大熊猫......
她当时只觉得三观摇摇欲坠。
不是，堂堂一个战神，一个嗜杀的魔头，居然骑着一头大熊猫？
这画面怎么想怎么搞笑。
颜沫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问道，“爹爹，那你的坐骑现在在哪？还能找到它吗？”
“死了。”
颜沫的笑声哽在喉头，默默不再说话。
炽辰扫了一眼快要把脑袋埋到翅膀下的毛球，讥讽道，“若是不敢带我，便带妖妖先走。”
毛球急忙抬起头，叽叽咕咕表起忠心。
颜沫见炽辰像是听懂了，不由好奇问道，“爹爹，毛球在说什么？”
炽辰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它说，能够为我这个百兽之王效劳，是它的荣幸。”
“妖妖，人家说宠类其主。我怎么没发现你那条小蛇有这么谄媚的一面。”
毛球：！！！虽然你是我们兽族之王，你也不能嘲笑本大爷！
颜沫：爹，你够了！
檀柳：毛球，你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