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沫祭出女娲石,晶莹如钻石的石头蓦然爆发出蘑菇云一样的五彩神光,将炽辰和兮炎妭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颜沫的眼前蓦然浮现出十几年前的一段记忆。
彼时,她得知自己穿书成了妖妖,她一开始想做的其实很简单,她要改变檀柳的命运,她要与檀柳长相守。
可是在玉山上修炼的那些年,随着灵力慢慢恢复,她渐渐不满足于此。
颜沫原先计划带众人去赤水沙漠是为了给她和檀柳铺路。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颜沫坚定了要救下炽辰和兮炎妭的决心。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妖妖的亲生爹娘,更是因为四百年的地狱折磨早就可以偿还炽辰的杀孽,该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爹娘的爱情悲剧也是妖妖心里最深的一根刺,是她和檀柳无法在一起的心魔。
颜沫清晰地知道,穿书给她带来的好处,是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是以,她才一次次远赴古华胥国,试图找到女娲石,以此重生炽辰和兮炎妭。
女娲石这条路,是颜沫想来想去,比利用昆仑镜改变过去更为合适的法子。因为改变过去可能造成的蝴蝶效应是无法预知,只能作为不得不为之的最后一条路。
而系统虽只是穿越媒介,无法给她实际的金手指,但可以在她濒危之际保住她的性命。
这一点,是颜沫唯一的倚仗,也是她向死而生的赌注。
在古华胥国经历了多次无功而返后,颜沫使计让自己中了女娲神殿中的机关,命悬一线之际,系统果真给了提示。
取到女娲石后,颜沫才拿出炼制的救命药服下,堪堪保住了性命,在古华胥国盘桓多日后回到清山镇,愣是没有让列阳阿庇发现端倪。
回忆里那些艰难的场景此刻仿佛都变成了糖浆,颜沫朝被女娲石光芒笼罩住的炽辰兮炎妭甜甜一笑,“爹,娘,妖妖带你们回家。”
俊帝同时运起周身灵力,从天际引来水灵汇聚到一起,犹如无垠的大海一般扑向绵连千里的沙漠。
甘霖降下,桃花林在暴雨冲刷中将落英化为厚厚春泥浸润大地,各色草木再生。
檀柳一动不动跪在旷野中,他周身灵力仍被俊帝掣肘,无法动弹。
他半仰起头,视线从不远处神女般的颜沫身上转向瓦蓝瓦蓝的天空。
不知何时,粘稠的黑夜已然消散,旭日初升,朵朵白云飘,白云下毛球激动地徘徊飞旋,时而掠向远处,时而又飞掠回来。
像个傻子。
檀柳的睫毛颤了颤,终是敛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弧度。
这样的女子,如何会停留在他一人身上。
颜沫此刻全副心思都在驱使女娲石上,察觉到檀柳的自嘲,仍是心头一动。
“你叫毛球傻子,我看你才是。”
颜沫勉力分出一丝心神,下了饲主命令,“檀柳,你待会不许躲开,陪在我身边。”
江洪见大势已去,竟是化为妖身跳入赤水河里,转瞬不见踪影。
俊帝睇他一眼,犹如看一条泥鳅,越是这种毫不在意的轻视,才最令人目眦欲裂。
江洪气极,给檀柳传音,“想法子脱身,速回营地。”
“好。”檀柳低垂眼眸,无声应道。
——
与此同时,赤水河岸的百姓都傻傻站着,仰头看向沙漠方向,好像都被下了定身咒。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片荒芜的沙漠里涌出了水柱,有的高,有的低,形成了美丽的水花,一朵又一朵盛开在霞光中。不耀眼,却是久经干旱的人们眼中最美丽的花朵。
人们开始尖叫狂奔。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互相拥抱,老人们泪流满面,用手去掬水放入口里,孩子们欢笑着奔跑,在水柱间跳来跳去。孩子们拿起木桶和葫芦瓢,把水向彼此身上泼去,边泼边笑。
霎那间,一道庄重威严的男声从天际传来,响彻整个大荒。
“王姬玖瑶,聪慧过人,得天庇佑,心怀众生,封为昊凌太女。着,昊凌全境减税三年,为表欢庆。”
俊帝这道旨意以灵力加持,大荒所有角落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条消息,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大荒有史以来第一位太女!
昊凌俊帝膝下只有两位王姬,全大荒都在猜测他的后继之人是谁,只是任谁也想不到他竟会真的把帝位传给一个女子。
颜沫刚收好女娲石,就惊闻俊帝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父王!”颜沫脱口惊呼,“您这是什么意思?”
俊帝负手而立,看向颜沫的眼神令她看不懂。
“妖妖,苍玄,你们两个过来。”
苍玄在听闻俊帝旨意后,整个人犹如魂灵出窍,多种心绪交织之下竟是一时都没有听到俊帝在说什么。
俊帝温和地又叫了一声,两人才傻乎乎地走上前去。
“苍玄,师父教导你百年,本想让你娶了阿念,将昊凌传承下去。如今却是改变了主意。”
苍玄猛然抬头,“师父,我对昊凌从未有过奢望!”
俊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和师父年轻的时候很像。我们都是一类人,你的心思师父知道。只是此后,你该帮着妖妖一起走上那个位置。”
苍玄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颜沫抿了抿唇,挽住了俊帝胳膊,“父王,求您收回旨意。我只愿做您的女儿,承欢膝下。”
“傻孩子,你心中有丘壑。另有一道父王都看不透的气运相助,上古十大神器竟有半数为你所用。父王有一种直觉,你会做的比我和你爹娘都好。”
颜沫还想再劝,俊帝却是挥手阻止了她的话头。
“妖妖,不要怕。后面的路,父王和你爹娘会陪你一同走下去。”
颜沫贝齿咬住下唇,眉头紧紧拧起,却听俊帝又道,“先前父王已为你物色好良配,此次咱们回了承恩宫,待你爹娘身体恢复,便将那小狐狸带来给他们一并掌掌眼。”
颜沫双目圆瞪,迅速看向檀柳,声音都破了音,“父王!”
俊帝的视线同样看向檀柳,他撤了压制檀柳的灵力,沉声道,“妖妖,你说他是你心上人。父王瞧着他可不是同样的心思。”
“小海蛇,你说,你对我女儿是什么心思。”
檀柳浑身一颤,好半晌后才抬起眼眸。
“我,配不上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