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的,向来知道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所以对于会景站到自己面前答应结契的结果,酒酒毫不意外的看了一眼祈朗,祈朗随即手一划,设下结界,杜绝所有偷听的可能。
“一经结契,不可反悔,即使你是子规的孩子,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说的,”酒酒最后一次提醒会景,她没有那么好心,只怕毁了七星流光灯,可现下这个状况,除了会景,别无选择。
“当然,我会用我的一切,捍卫法器的荣耀,不成功则成仁。”
会景看的很明白,这个结契,说是给他找法器,不如说是给法器找一个金主,条条框框的都是有益于法器的,纵有九十九的缺点,他都愿意为了最后的一点希望,拼尽一切,包括灵魂。
酒酒从头上拔下流光灯,握在手里,宫灯在手上颤颤巍巍的,细碎的银色流苏闪着比月光更皎洁的光辉。
“啊!”
会景忽然捂着做左脸,巴掌大的的可以再左半边脸颊上四处游走的胎记拼命的往外冲,会景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疼,手底下的脸颊竟被胎记鼓的高出一块,他仅仅的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再次叫出来让人瞧不起。
胎记活了,疼痛间,会景竟然还有心思想,或许这就是面前的宫主选择自己的原因吧。
酒酒亲了一下流光灯,这个陪了自己七万年又拼死护住自己的流光,从今天开始,就要踏上属于自己的旅程。
酒酒依依不舍的把发簪替会景别好,站起身怔怔的注视着流光灯,“用你的心,你的灵魂契约。”
“啊!”
脸上的胎记突破脸颊的界线,一股脑的往眼角,太阳穴,头顶涌去,会景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深刻的感觉到千万根针从皮肤上,血管里,肆无忌惮的穿梭全身的每一处,把他的每一分血肉搅碎再重塑,浑身冰凉冷汗不止,会景的脑子已经停止思考,眼睛看东西也觉得渐渐模糊了起来,疲倦的眼睑慢慢下垂。
酒酒厉声提醒:“不能睡,保持清醒!”
会景痛苦的原地坐下,转动着微薄的法力护住心脉以抵挡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浪潮,牙龈因为过于用力流出了汩汩的鲜红,两只眼睛费劲倔强的努力张大,四肢百骸里奔腾不息的痛感让她身不由己的颤抖起来,四肢痉挛,漏出来的额头,脖子和双手上青筋暴涨。
那黑色顺着发根,缠绕发丝,流到发簪的位置,又仿佛嗅到了什么一样,改变了方向,分外温柔眷恋的爬满整个发簪,亲吻发簪上每一个每一处纹理,当最后一滴胎记顺着毛发涌出来的时候,发簪已经变成漆黑一根,有生命一样的在发簪上蛄蛹蠕动,终于,它发现了发簪头部下面垂着一个小小八角宫灯,一丝黑色顺着宫灯的棱角摸索过所有地方,忽然,它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在宫灯的内部,一个小小的灯盏激动的颤抖着,黑色爬了上去……
就像是终于找到了组织一样,漆黑厚重的胎记变得轻盈灵动,如放闸的洪水一般涌向灯盏。
祈朗看着酒酒一脸的我闺女亏了的气愤样,又好气有好笑的问道:“这就是原因?”
酒酒不情不愿的点头:“是,那是七星流光灯的火种,没有火种,流光灯就需要用几千年或者几万年才能再长出新的,即便长出新的,也不如原配,这是最好的选择。”
会景在最后一丝黑色爬到灯盏上的时候睁开了眼,双手不断地结印调整,结界中,平静的空气波荡了一下,丝丝缕缕的灵气如长江入海一般流向会景的身体,会景咬着牙炼化这股来之不易的机会,每一丝灵气都顺着早已在梦中默记成千上次的修炼筋脉路线图缓缓行走,沉醉于法力的飞速增长的会景来不及想自己怎么能修炼的这么快的,只顾着调服每一道成就自己梦想的砖石。
结界内的灵气被会景这么不要命的撕扯很快变得稀薄不少,结界内的药材甚至出现了一丝枯黄的迹象。
眼光毒辣的祈朗平静的望着天空,转头解释给酒酒听:“灵气不够了。”
“那就撤了结界。”
随着祈朗挥散结界,周围一方天地的灵气呼啸着冲向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落,最后凝聚成一条巨大的灵气风暴,咆哮着飞向会景。
偏丹系的动静甚至影响到了丹赛,不好炼丹师砰砰砰的接二连三的开始炸炉,一个个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退出了比赛,丹系院长低声说了两句,两名长老顺着灵气的方向追踪过去。
酒酒后悔道:“早知道动静这么大就会重华宫了。”
祈朗感受到了几道好奇的视线,压低了嗓音问:“不然我们先跑?”
“是不是有点不讲义气?”
“是有点。”
但是没说不行就可以可以。
祈朗笑着拽着酒酒闪身至隐蔽处,一直观察此处的云泽千笙千瑶子规见状围在会景的四个方向,以免来人打扰进阶,尤其是子规,自家儿子的青云之路,佛挡杀佛。
会景是管不了这些的,他正在为体内不服管的灵气和沸腾的热血双重打压,极致的疼痛间,他甚至还能分出一部分心神想到,原来血真的可以烧起来,奇经八脉流淌的仿佛不是鲜红,而是岩浆,不,是比岩浆更可怕的存在,足以摧毁一切的火焰洗涤他的血脉,锻造他的经络,强化细弱游丝一样的灵根……
“出什么事了。”
云泽急忙拦住匆忙赶来的两位长老,有条不紊的解释着:“回长老,我们刚刚和会景师弟聊着偏丹,这几日钻研的过于辛苦,于是歇息了一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这样。”
过了片刻,因为动静而炼丹失败的参赛者聚众骂骂咧咧的飞到偏丹系上方,一看下面的暴风聚集处是偏丹系的会景,更是火冒三丈。
偏丹虽然为偏,但是这些年渐渐也站了起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只要偏丹系不惹他们,也能和平的过,会景偏挑今天这种日子闹出动静,诚心是不想让丹系好过,那咱还客气什么,揍他丫的!
一名走在最后的散修自我怀疑:“现在偏丹修炼都这么猛吗?”
就这汲取灵气的速度和调服的能力,说是单灵根都不为过,这样的仙才居然只能修炼偏丹。
但是人家在突破,也不好这时候打扰,于是全部在一侧等候。
嘀嗒……
两位长老和其他闻讯赶来的老师们,宛如察觉一般睁开了眼,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会景。
“开始了。”
祈朗话音未落,一股凶悍炽热的气息冲天而起,会景双眸陡然睁开,此刻,双瞳赫然转成了火红,磅礴的灵气在会景身后半空中,幻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虚像,虚像现身后,在场的紫族仙友们竟然感受到或重或轻的压迫感,一个个都呼吸急促起来。
会景身上的气息节节暴涨,从地仙后期涨到天仙初期,天仙中期,天线后期,最后稳稳的停在了金仙初期。
嘶~
连涨一个整阶,这突破简直比驾云都快,谁能不说一个羡慕嫉妒恨。
子规激动的偷偷抹了一把老泪,二百多年了,他终于对得起孩子他娘。
令自己隐隐有些想下跪的虚像于他总是重不过儿子的,其中或许有他不能知道的秘密,他也不想深究。
突破后的会景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继续打坐调整气息,当他的气息彻底稳定下来,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息。
双手紧握一下,在轻轻松开,这就是金仙的力量吗?
会景四周搜寻了一下,极隐秘的拐角处,酒酒微微一笑,眼底却并无半分笑意,右手对着脖子抹了两下,随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祈朗对于这种小儿科一样抹杀嗤之以鼻,没有心的谁会在乎警告啊:“你这个警告啊。”
对于人性的丑恶,酒酒见的太多太多,刚刚的动作不过是玩笑,真正的杀招已在会景体内:“契约成立,他和流光灯是共同体,他不会,也不敢说出秘密的。”
祈朗摇摇头,酒酒太嫩了,还得自己添重保障:“那个小孩子也是这么用吗?”
“星蓝吗?星蓝不用。”酒酒碎碎念,星辰可奸诈了,提前定下一世灵魂契约,星辰回家,卦盘现世,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自动认主,“不过他也是真果断,四族亡魂,只有他舍己救了灵器。”
“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能怪别的笨。”祈朗握着酒酒的玉镯缓缓输入灵气,这些天这个动作一直不停,希望它们能尽早苏醒,“如果死了,要法力也没用,如果活了,白捡一个灵器。”
“是这个理没错,但是他救卦盘的时候伤及本源,所以这一世蠢笨的可怜。”
“可怜也比很多星族后裔幸运多了。”
星蓝和其他星妖看的都是一处风景,上无恩施提携教诲,下无同窗相伴探讨,大夜弥天,踽踽独行。
“因果笔要择主吗?”
酒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转着祈朗递过来的法器,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