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一善,不求回报!"
竹节慌得摆手,指尖掐咒,拼命给晚榆使眼色,救命啊!
晚榆扯了扯酒酒的袖子,传音入密:"我们俩在这,他不好意思了."
酒酒心领神会的背着竹节,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出跑路的暗示,晚榆眼神立马亮了,两人偷摸摸的迅速离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晚榆~"
身后传来竹节撕心裂肺的呐喊,酒酒还嫌不足的回头不出声的说了"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低头抱起一排小纸人,笑着追上晚榆.
"小偃师,手艺不错啊."酒酒对着一个小纸人吹口气,小纸人晃晃悠悠的站稳了又屈指弹一下,"刚刚的骨傀不错,精致的很."
"我也觉得漂亮."晚榆收起了其他的,眼巴巴的瞅着酒酒手里的最后一个,想救又不敢出声,"但是他们都说我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那是在嫉妒你的本事."酒酒扭了扭小纸人,头也不抬道,"这世间顶好的傀儡,能呼吸,有心跳,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那个时候,一众神魔在前,无人能辩真假."
"活的傀儡?"
"他们用法器代替心脏,让它长出躯干,四肢,头颅,柔软的皮肤下,遍布血管脉搏,五脏六腑一应俱全,他们给傀儡取名,陪伴它,关爱它傀儡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酒酒苦笑一下,把小纸人放在晚榆手心,"最后,它活了,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这是大祭司给您说的睡前故事吗?"
晚榆十分无语,还是美满结局,哄小孩的吧.
"世间不可思议之事,我见过,你早晚也会遇到."正经不过三分钟,酒酒立马捅了一下晚榆,"听说,漠潇收到天音的回信了?"
晚榆木着脸盯着酒酒,架不住酒酒一而再的催促,无奈开口:"我哪有那胆子."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
"咳,我跟你说啊,信写的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想来没什么好话.听冥界的兄弟们说,他们现在已经飞书七八封了,回回都是短短一两句,每每接到,主上那个脸色啊,啧啧啧……"
"自虐症犯了?"
还是两个一起的,人界冥界堪忧啊,酒酒摇头叹息.
"额,我听说,他们俩已经开始画地建造宫殿."
没有一个问问她的意见吗!酒酒只想给这两个一人一个巴掌,她决定自己以后要定居仙界!
"人界落月生雾,冥界有无异常?"
晚榆眼珠子转转,努力的想着最近的每封书信,最后摇头:"许是下面的疏忽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或许是我想多了."
酒酒拨着镯子,沉吟不语.
落月,劫火,归墟,化生,献祭……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浓雾笼罩着,只隐隐约约的露出冰山一角,酒酒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抓住,那个想发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无影无踪,不留痕迹.
"他们是怎么撑起三界不崩的?"
酒酒在心底默默的反问,七万年前,星族一语成谶,六界步入新的纪元,没有大祭司,没有落月,随之而来的是魔妖神三界的消失,三万年前,紫烟,花韶,龙吟这些尚可理解,大阵中心的安阳,是如何被舍弃的.
祈朗叛出神殿,六界首次联手诞下一个混合二十八族血脉的婴儿,奉为第八任大祭司,迷山求学,天下无人不知,只待良辰吉日,举行继任大典.
耗费几百年心血的安阳,仅仅是一个献祭,在没有祈朗的六界,无可撼动地位,除非自愿,否则,谁能逼他入阵.
脑海中迅速的回想着在峡谷中献祭后留下的痕迹,反推出的大阵,迅速的汲取方圆千里万里的灵气聚于体内,然后再以身合阵……
完全没有道理啊!
如果献祭有用,那是献祭给谁的?凡人跪拜还有个庙宇宗门可求;如果没用,为什么仙人冥三界可以安稳三万年.
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其中缘由的酒酒无意识的摆着面前揪下的叶子,漠潇天音花荼蘼,他们镇守三界,是怎么镇守的,修补天空?
树枝一下下的戳着地面,心头越来越乱,脑袋也有些疼,酒酒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律音那种天纵奇才,自己只有小聪明,甚至在律音看来经常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那种,不过是胜在笨鸟先飞.
在她身后,晚榆默默的退后一步,再退一步……
冷不丁的被冒出来的竹节抓个正着,连拖带拽的走到角落里,竹节咬牙切齿的感谢:"你可真是好兄弟啊!"
"自家兄弟,应该的."
竹节横了一下晚榆,气咻咻的:"把你脑袋里的水控一控!人家好歹是个一国公主."
"爱情果然让妖迷了双眼,你瞧不上这个公主啊!你可不能种族歧视啊!"
"爹不疼娘不爱,徒有虚名,她也不是省油的灯!"竹节想想她刚才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吓得一激灵,"不管了,等送她回国就不关我事了."
"听说银国那位亡国之君,正是因为王后突发恶疾,悲痛难以自抑……"
竹节一把捂住晚榆的嘴,往屋里拖:"打住打住,这是家事,不传谣不信谣."
"呜~呜~"
奋力挣扎的晚榆不敌队友强大,挣脱无果的被打包带走.
酒酒蹲在地上,手中的钗子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圈圈,边想着边连线,冥思苦想半日也想不明白,果断撒手,有句古话说的不错,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这种脑力活下次还是让律音来吧.
"晚……"
扭身唤声却无人应答,只好绾好发髻,后院的幻境做的不错,可以偷懒躺一会.
律音的飞信永远来的是那么的不恰当.
"云泽已经启程了."
日夜兼程,想来不过五日,应该就可以看到这位大弟子了.
"就是不知道千笙千瑶迷路迷到哪里去了."
毫不客气的捏着纸鹤的尾巴来回揉搓,不堪蹂躏的纸鹤唧唧的发出求饶的声音.
帝都十万荒漠.
细密轻薄的轻雾笼罩着整个落月,虚无缥缈之间,一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宫殿隐隐露出一角.
天音像是被摄去了魂魄一般,眼睛里只有飞檐翘角,不由自主的便离开了打坐的地方,往荒漠走去.
恍若隔世的声音像在天边,又像是在耳边响起.
祈朗,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守护她,直到她死去,
祈朗,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祈朗……交易吧……交易吧……
天音一时恍惚,分不清这是梦,还是七万年前的落月,声音依旧在纠缠他,在这七万年里每一夜,痛苦的辗转反侧,交易,交易,交易……
可事到如今,他又如何再去骗自己的心,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一场交易。
就算心境没有改变,自己也已经违背了当初的承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自己究竟是舍了什么呢。
时过境迁,纵使七万年转瞬即逝,自己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么。
九歌,可能你已经知道,但我仍想亲口告诉你,即使没有交易,没有青莲,没有那些被我鄙视的一切,我们还是会相遇,就像你曾经站在我的二胡前,嘲弄我的自怨自怜,鄙夷我的固步自封,我在你面前,无可遁形,我终于可以敞开心胸,给你一个晚到几万年的答案,你是我犹豫几年,却仍甘于堕落影,遇到你,认识你,守护你,也只有你,能让我以命相托。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那天我也在落月池啊!”
“我是祈朗啊,我是祈朗啊!”
手一挥,掀开飓风,吹起无数砂砾,飞向天空……
“我是祈朗啊!我是祈朗啊!”天音一步步走入荒漠深处,口中喃喃自语.
“我是祈朗啊,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啊!”
“因为是替身,所以就被放弃了是吗?不管是漠潇尹魅还是我和他,你们怎么能这么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啊,他才十八岁啊,他的年龄,还是个孩子啊。”
“我也在落月池啊,我是去赴死的啊,你们丢下了我!让我成了一个逃兵!”
"我明明盗取天书,逆改乾坤,却无意间听到你们以魂为祭,铸成天绝,与落月数千万亡魂同归于尽,全了与六道最后一分情谊,我也是大祭司,怎么可能置身事外!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了,可当我醒来,就已经在尹境了,你们呢!你们又丢下我!"
风沙像一条河,隔开了天音和彼岸.
六位师傅静静的站在沙漠里,双手不停的变换着法印,各种华丽璀璨的,古朴厚重的手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尽情的释放威力.
天音一步一步的走过最后的几米,挨个的跪拜过去,哽咽到难以起身,时光荏苒,师傅们依旧风华绝代,冠绝当世.
"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四师傅,五师傅,六师傅……"
"还差我,对吗?"
熟练的令人心疼的自觉地走到阵尾,合着几位师傅的手势,一起运转周身的法力.
"终于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