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秋白洗澡的时候，吴柯一将客厅收拾了一下，也把地上的玻璃渣给扫干净了。
但他弄完后，又把屋子里的灯给关了。
茶几上，有几盏忽明忽暗的烛台照着，旁边还飘散着香薰的味道。
虞秋白洗好后叫了吴柯一，吴柯一拿着一件宽松的T恤走到了浴室门口，他敲了敲浴室的门。
浴室门开了，虞秋白伸出半截胳膊，拿了衣服就把门关了。
等他换好衣服打开门的时候，屋内的热气跟着飘腾出来。
虞秋白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伸手下意识的问道：“有烟吗？”
虞秋白的烟瘾一直挺重的，尤其是拒绝潜规则，很少拍戏后，他无聊就会抽烟舒缓心情。
他时常一天一包烟。
但因为这段时间他都忙于工作，没有闲暇抽烟，吴柯一也有刻意在帮他戒烟。
可实在是憋的久了，烟瘾犯了。
头发都没干，就想着抽烟。”
吴柯一不轻不重的呵斥道。
虞秋白沉默了一会，将伸出去的手抽回了，低头擦头发，没有说话。
他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水顺着发丝将他的背都给弄湿了。
虞秋白回到浴室，打开吹风机吹头发。
浴室里热气升腾，比外头要热上好几度，穿件短袖都要冒汗的程度。
他打开了排风，有些吵。
他刚吹一会，吴柯一就搬着椅子进来了。
“坐下，我给你吹。”
吴柯一道。
虞秋白也没和他客气，顺着椅子坐下，吴柯一站在他身后接过了吹风机。
吴柯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烟和打火机，放在洗手台上，虞秋白的面前。
他命令道：“只能抽一支。”
虞秋白像是个瘾君子，他迫切的打开了烟盒，娴熟的抽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刚拿起打火机准备点火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手中的打火机已经送到烟边，但是迟迟未点。
在吹风机和排风机的双重音效下，他听不清任何声音，以为虞秋白已经点好烟了。
直到虞秋白慢慢的放下打火机，随后重新拿起烟盒，将烟塞了回去，吴柯一才知道，他没抽。
“怎么不抽？”
吴柯一道。
他关闭了吹风机。
“不想抽，戒了。”
虞秋白冷淡的回应道。
其实他不是不想抽，而是他知道吴柯一并不喜欢他抽烟，所以他选择不抽。
“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何况你这么多年的烟瘾，说戒就戒了？”
吴柯一有些难以置信。
他才不相信虞秋白会这么快就把烟戒了。
“嗯，戒了。”
虞秋白淡淡道。
吴柯一也没再问了。
他把虞秋白头发吹干后，虞秋白坐着都要睡着了。
还是吹风机和排风扇的声音关了，他的意识才渐渐的回笼。
吴柯一透过镜子看着满脸疲惫的虞秋白，柔声道：“困了就睡吧。”
虞秋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困，我们先聊聊吧。”
他道。
其实眼里的疲惫都要溢出来了。
这几天各种剧组跑，加上定妆化妆，他有点近视，所以经常会戴隐形眼镜。
每天这么一戴一摘的，眼睛很难不疲惫。
“好。”
吴柯一应道。
虞秋白出了浴室，刚走没两步，手就被吴柯一从身后给抓住了。
没等他说什么，吴柯一已经一把把他从地上横抱起来了。
他抱着虞秋白到了客厅面前，落地窗没关，凉风从屋外吹来，烛火还在玻璃盏里摇晃着，忽明忽暗的。
映照在二人脸上时，暧昧的要拉出丝来。
吴柯一看着虞秋白，等待着他的发问。
却不料……
“对不起。”
虞秋白道。
他的眼神里，话语中，慢慢的愧疚。
而此刻吴柯一的眼中只有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冷淡，“不用说对不起，你并不知道事情，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是他的家庭太复杂了。
复杂的让人难以接受。
他自从离开吴家，拒绝再做血桶后，不知道多少人对他进行了审判！
那些人都在说他自私自利，就连弟弟的性命，都能做到这样子的漠视。
可没一个人知道，这些年他在吴家受到的委屈与难过。
他明明有母亲，却无人可以倾诉。
他就像是一棵野草，风雨飘摇的。
自从吴柯一被母亲抛下丢下，父亲娶了个后妈后妈后，他的生活就变得异常难过。
尤其是在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吴小安出生后，他从最初的透明人，彻底的沦为了出气筒！
但在吴小安需要血的时候，他又成为了一个无需利益，任人宰割的小肥羊。
一次次的被迫送上手术台。
好几次，他都要下不来了。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直到他成年后，才有权利，才有能力！
于是他逃离了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家庭。
也再不想做谁的血桶了。
他只想做吴柯一，做一个自由的人。
可他们一次次的道德绑架，让他丢一份又一份的工作！
吴柯一从来都没放弃过……
想到这儿，吴柯一的眼神忽的一下就湿润了。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就算我有千万种理由和借口，也改变不了我冷血的事实。”
“我吴柯一，就是不想救他，就算他是我的亲生弟弟，我也不想！我只想我自己能健健康康的。”
“我小时候喝了太多药了，我喝怕了，我看见药就想吐！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吧，毕竟……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吴柯一凄笑了一声。
他脸上的无奈与疏冷是他经历了无数次后，保护自己的一面护盾。
听了吴柯一的话，虞秋白伸手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第一次听着了吴柯一狂跳不止的心脏。
“吴柯一，你心脏跳的好快。”
虞秋白道。
吴柯一：“……”
当然快了，虞秋白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害怕他不要他了……
他在吴柯一的怀中轻轻地蹭了蹭脑袋，他很少这样。
这个样子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猫，而虞秋白的脾气过于孤傲，他从来不屑于也不喜欢这样。
就算是他小时候，也很少对虞妈这样。
“吴柯一，帮助任何人的前提是自己健康。你一点也不自私，是他们太自私了！他们没有权利要求你这么做！更不能强迫你！”
“我今天早上不知道实情，我以为……只是要钱。我接电话时，我只有一小部分的信息。在我看来，是一个母亲为儿子求着四处借钱……”
“我小时候被打进医院时，我妈也浑身是伤，但她没有钱，只能去借。借来的钱，她都给我看病用了……”
“是我想的太片面了，我不应该和你说那些话的。吴柯一，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他抱着吴柯一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像是怕吴柯一会推开他似的，他抱的越来越近，就像是只八爪鱼，整个人都要扒在了吴柯一的身上。
吴柯一笑了笑。
眼睛里蓄着的泪水被强行憋了回去，他伸手将虞秋白端进怀里。
他抚摸着虞秋白的头，不敢低头瞧他。
“我……说这些，会不会给你造成压力？”
吴柯一忽然问道。
“压力？”
虞秋白抬头看他，眼神中满是不解。
“我妈出轨把我丢下，我从小备受冷眼。然后我爸娶了个后妈，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吴小安。他有先天的凝血功能障碍，我从小成了他的血桶。”
“我十八岁时，才离开了家庭。我现在拒绝和家里联系，但是他们会在吴小安需要血的时候联系我。”
“我的家庭复杂，我这一辈子，注定陷在泥潭里。我的未来是充满未知的，家庭成了我的枷锁一直会拖着我。”
“这样的人，会让你觉得有压力吗？”
吴柯一一字一顿道。
他未有期待，因为他已经听见过许多难听的话了。
本能的不去期待这个答案了。
毕竟，没人会喜欢原生家庭糟糕的人。
见虞秋白迟迟没有回应，吴柯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你当我没说吧，毕竟我们也不是情侣关系。这些，不是一个交易的互利者需要考虑的。”
他努力的为自己找个台阶。
是不想再听见那种答案了。
虞秋白却忽的在他胸膛上落下来重重地两拳。
“嘶……你干什么？”
吴柯一疼的只揉，虞秋白这两下用足了力道，疼的他嗷嗷叫。
“打你！还能干什么？”
虞秋白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吴柯一，你是不是就没想着和我在一起？”
“啊，还是说你就是想和我玩玩！”
虞秋白有些恼了，抓着吴柯一的衣领咆哮着。
“你……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柯一有些慌张了，立马摇手说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我们是互利者？！吴柯一，我们滚了这么多次，你这段时间一直黏着我，就是这么总结我们关系的？”
虞秋白急的眼眶都红了。
“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的家庭，我的经历会给你造成很大的压力，会让你因此对我产生别的看法。”
“我怕你觉得我经历不好，所以你会觉得给不了我足够的爱，我怕你会因此离开我！”
吴柯一着急的辩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