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区逐渐出现在视野里，道路两边的景色也逐渐变得熟悉，张心悦笑着感谢身边的工作人员，示意他在这里停下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小伙有些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把三轮的车头调转，准备驶入旁边的一条小路。
张心悦见状，赶紧出声叫住他，“小哥，我再多问一句，你们这里家家户户冬天都用这一家的吗？”
小伙子听完张心悦的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惑的神情。他有些不解地看了张心悦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是啊。”
张心悦笑着说道：“那好吧，没事了。”等到三轮缓缓驶入小路，离开了视线范围，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宋斌的电话。
“喂，心悦姐。”宋斌应该在吃东西，说话的声音非常含糊，仿佛嘴里塞满了食物。
张心悦急切地询问：“小宋，你现在还在小镇上吧？那起被烟熏过的案件，怎么样了？”
“已经收队了，我们在吃饭。”宋斌照实回答，他下意识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定性了吗？”
“意外吧。”宋斌听出了张心悦语气里的郑重其事，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右手微微抬起，朝旁边做了个手势，声音低沉地问：“心悦姐，你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张心悦迈开步子，朝外走去，“算是吧。我们在钱泽水的门前碰一下。”
“好。”宋斌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小声说了句“有情况”，扫了一下桌子上的收款码，匆匆地离开。
钱泽水的院子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张心悦看到宋斌和另外两名警官站在一起。他们也注意到了她，纷纷把手里的香烟丢在地上踩灭。
宋斌小跑两步迎了上去，转身介绍道：“这是丰和镇派出所的民警，林祥和庄雷。”
“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的，我们分局的顾问，张心悦。”
叫林祥的民警一看就是老资历，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欣赏和热情。庄雷应该就是宋斌说的同学，脸上挂着好奇和期待。
“幸会。”张心悦一脸严肃地和两人搭了一下手，简单地寒暄。
“心悦姐，你刚刚电话里说，有发现，是什么意思？”宋斌开门见山地直接发问。
张心悦扭头看了眼大门上的封条，又朝着林祥，用沉稳的语气询问：“林警官，在丰和镇工作多久了？住在镇上吗？”
林祥思考了一会儿，简短地回答：“十七年，不住在镇上。”
张心悦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看着林祥继续：“那这几年镇子上又发生过因为燃炉取暖而中毒的事件吗？”
林祥警官听到这个问题后，他摇了摇头，回应道：“我工作的这些年，印象中也没有出现过。”他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质疑，反驳道：“但意外的发生，是偶然事件，不能因为以前没有，就怀疑这次吧？”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张心悦走到大门前，小心地避开封条，裂出一道缝隙，指着窗台下的煤堆说道：“林警官应该知道，十里八乡取暖用的燃煤，都是出自同一家煤场的吧？”
“而这一家的出产的这种煤块，掺杂了黄泥和其他的材料，重新调制再销售，特点就是耐烧、发热量大和烟少吧？”
“这家煤场因为质量过硬，几乎垄断了周边的生意，在这个时节，出现了燃煤中毒事件，是不是太过于偶然了？”
林祥马上明白了张心悦话里话外的意思。
马上要入冬了，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取暖用地煤炭，出了这个事，必然会对销量产生一些影响。
“可是...”林祥突然欲言又止，脸上挂着为难，陷入了思考。
“嗯？”
张心悦也听到了他的发声，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有好奇的语气，好像在催促他别再卖关子。
与此同时，旁边的庄雷接过了话题，他的语气表现得沉稳且有条理，说道：“我觉得这事不能这么想，容易把事情想复杂了。”
接着，庄雷分析说：“首先，我觉得并不会影响销量。周边没有新开煤场的消息，这事做得损人不利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和价值。”
“其次，这屋里的炉子，一直在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烟，我们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最重要得一点。”庄雷顿了一下，一脸认真地环视了周围几人，一副沉稳的样子，缓缓开口：“淹死的人往往是那些自认为水性好的人，大哥开煤场，和煤泥打了一辈子交道，弟弟能啥也不懂吗？钱泽水肯定是喝多了，没有把炉子封好，才会导致自己被烟呛死的。
“你说什么？”张心悦听完庄雷的话后，她的表情透露出些许的不可思议，略显惊讶地反问。
“庄儿！”林祥突然大声喝斥道，语气中带着怒意，毫不留情地教训道：“案件的细节怎么能随便说呢！”
林祥说完，随即转头面向张心悦，有些歉意地向她解释道：“这小伙子平时见得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一时间忘了规矩。”
张心悦微微摆了摆手，平静地回应：“我知道规矩的。”她瞥了一眼面带惭愧之色的庄雷，然后面向林祥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地说道：“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些话泄露出去的。”
根据庄雷话里的意思，死者钱泽水的大哥钱泽山，就是经营煤场的人。她是见过的钱泽山在门口，满脸的悲痛，看上去不似作假。
张心悦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祥，认真地比出了“一”的手势，严肃地问道：“最后再问一句，刚刚庄雷说，钱泽水喝多了。这个是怎么判断的？”
林祥面露难色，神情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才显得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说道：“我进入房间的时候，试过钱泽水的脉搏和鼻息，因为距离比较近，闻到了他很浓的酒气。”
“好，我明白了，谢谢。”张心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门缝，再次瞥了一眼外面的院子，然后微笑着向林祥道谢。
“是我们该谢谢你。”林祥客气地回道，“如果真的不是意外，那就被我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