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书洋最近几天过得并不舒心。住在隔壁的邻居家男主人离奇失踪,这一事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他在小区里被不少陌生人搭讪。拿着相机或手机,试图和龚书洋进行攀谈,试图获取一些有关邻居家的闲话。
好在小区临时加强了门卫的管理,不再是在门口随意登记个门牌号就能进入了,尽管如此,龚书洋依然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每天下班回家后,他都是待一会儿就直接骑车扬长而去。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又不自觉地产生。再到后来,即使是晚上外出,龚书洋也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龚书洋特意在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上安装了一个摄像头,。然而,经过几天的检查后,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行迹。
今天,龚书洋将检查完的运动相机随手扔在了茶几上,他心情沉重地拿起手边的相框。
这是家里唯一摆在明面上的合照,照片上余红戴着学士帽,脸颊上洋溢着放肆的笑容。她的肩膀被龚书洋揽着,笑声盈满整个画面,眯起的眼睛里只有满足和幸福。
龚书洋带着深深的眷恋,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相框中余红的脸。
看了片刻,他把相框扣在桌上,后仰倚在沙发里,他的胳膊搭在沙发上,就好像当年环抱余红在看一样。
夜已深,越是这样的时刻,越是想念她,
可是真的能让他来寄托怀念的遗物,却几乎没有。
在余红生前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笑着向自己央求答应她一个请求,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是当她准备说出自己的要求时,他却后悔不已。如今,他对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更加确信,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老公,你能帮我把家里所有的照片都收起来吗?”
“你要做什么?”
“收起来之后我要全部销毁,连相册都要烧掉。”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不想这个家里有一点我的影子,你帮我做好不好?你都答应我了。”
“...嗯。”
为了监督他,她让他搀扶着自己,每个房间都一一检查,甚至连尘封在箱子底部的一部老相机都记得清清楚楚,将它取出来充电并打开确认记忆卡中没有任何影像。
当初的自己,满眼都是余红病弱的身躯,却没有仔细地思考过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以为她怕自己睹物思人,想为他做更多的事情。
甚至她微笑着拿过自己的手机,他都没有意识到她的真实意图。
弥留之际,她嘴角含笑,只是偶尔眉角的抽动,都尽力的在压制着。她断断续续地说:
“老公,我恐怕是真的不行了...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地对待自己...”
“请原谅我狠心地删除了我们曾经的回忆...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还会记得我,但我又不希望你永远都记着我...”
“没有了照片和录像的记录,时间会让你慢慢地忘了我的容貌,忘记我的声音。”
“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有人像我那样,用她的方式爱你。”
“而她,就是我...”
余红边说边气息微弱地呢喃着,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量,眼中闪烁着渴望与期望,最后呢喃道:“真希望,我就是她呀...”
龚书洋瘫坐在地板上,手里攥着余红的手,却再也没法焐热。他拿出余红的手机,里面一片空白,已经完全被格式化了。而自己的手机,也没有留下关于余红的一丝一毫,甚至连她的号码和通话记录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墙壁上那些相框留下的印迹仍然清晰可见。当年是她笑笑盈盈地指挥自己挂上去的,前几天也是她笑着看自己摘下来。
龚书洋一时间竟然不想哭,他撑着床边站起来,牵着余红的手,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仅剩的这张合影,是他当年放在办公桌上的,而她,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
龚书洋难以想象,余红在病榻上辗转反侧,是如何一点点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从岁月深处的记忆中找到那些曾经珍贵的时光。然后,又是如何一件又一件的将它们销毁。每个回忆、每个故事,都如同珍贵的宝石,被她亲手粉碎,抛洒在空中。
当年俩人曾经玩笑着讨论应该谁先去世,余红神色坚决地拍了一下桌子,笃定地说:“必须是我活着。首先,我比你年轻,肯定是我活的久。其次,遇到我之前,你已经孤苦伶仃过一次了,这次,换我陪你到最后。”
可是余红,你食言了。
所以,我也食言了。
...
工地的挖掘已经持续了三天,已经开始有人给罗畅递话,暗示他可以提前结束挖掘的工作。
张心悦知道后,轻笑了一声,调侃的问道:“喂,不会真的有什么蹊跷吧?”
罗畅此时在白枫搜查地外围的区域,看着眼前一片的荒草,淡定地回答:“蹊跷肯定有的,但绝对不会在咱们划定的那个区域。我已经派人详细地排查过了,根据赵铁军的说法,确实找到了一连串的脚印,但是却无法分辨出归属,但那三个人的去向却完全没有任何线索。你说他们是工地上的人?还是外派的人?”
“或者说,压根不存在。”罗畅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流露出轻蔑的笑意,语气冷淡地说:“没听说过,这么草率的杀人方式,还要雇佣三个人。李理任由三个人抬着,说明已经失去抵抗了,怎么处理不行?非要抬着走几百米,扔到搅拌机里?”
张心悦赞同地点点头:“所以啊,现在就等白枫这边的结果了呗。”
她双手背到身后,两眼眯起,微微用力,挺直腰背,向前迈出两步,含蓄地向后拉伸,伸了一个懒腰,娇腻地“嗯”了一声。
罗畅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随后立刻将视线转移到远处正在工作的警犬身上。
他不情愿的补充道:“还要等金乐那边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