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张心悦特地在家磨蹭了一会儿才出门，进警队后果然如她所想，昨晚上值班的人都不在，心中不免舒了口气。
昨晚，张闯来警队给大伙儿送饺子当消夜，但她已经离开警队去找罗畅了，唐磊他们因此沾了光，肯定还是会和她客气一下。
每次见到那些发自内心真诚的笑脸，她反而会扭捏，不知道该怎么坦然接受。
路过罗畅的办公室，意外地发现门并没有关，白枫站得笔直正在向对面的人做着汇报。
“这么说来，你们在他家，并没有什么收获？”罗畅低沉的声音响起。
白枫前倾接过手机装进口袋，满是敬意地回答：“是！”
“刘利呢？”
“已经关在治安的拘留室里，手续我亲自做的。”
“行，你给里面传个话，过个几天就给他放出来。”
“是。”
“安排完龚书洋那里的排班，你就早点去歇着，有问题及时汇报。”
“是。”
简短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站在门口的张心悦听到。
白枫出来一眼就发现了张心悦，情急之下他看了眼屋里，有些尴尬地大声招呼：“张顾！”
张心悦伸手拍在门板上，拦住了白枫关门的动作，“早。”
她侧身闪过白枫，站在办公室内，看着白枫，似笑非笑地问道：“还有事？”
“没了。”白枫努力地摇了摇头。
罗畅曾经叮嘱过他，不能把刘利的事情告诉张心悦，但现在好像被发现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他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张心悦把门关上，走到白枫之前的位置站住，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罗畅，表情严肃，沉默不语。
罗畅微微地抬了抬头，眉目间都是疲倦，好奇地问道：“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要不然罗队给我解释一下？”张心悦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侧头看到了他亮着的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这是手机拍摄的影像，画面在一个逼仄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大的操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锉、棍等工具，而桌子正中央是一件未完成的石膏雕塑。尽管它还未完全完成，但是已经初具规模，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
那是一只眼睛，或者说是眼部的特写。
无论是眼眶、眼睑、眼眉还是睫毛，都已经完成，只是眼球还没有雕刻。
它像是在空洞地看着一切，又像空洞到看不清一切。
张心悦马上明白了，白枫和罗畅刚刚对话的内容，她严肃地看着罗畅，质疑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是龚书洋家。你让刘利去他家了？”
罗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专注地看着屏幕，一秒一秒地观看，“我总觉得这个画面有些问题，但是又找不到问题所在，正好你来了，帮我看一下。”
张心悦拿手指叩了桌子几下，声调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罗畅，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知道，知道，我知道。”罗畅敷衍地回道，他两手掰着显示器朝向张心悦，“你先看看这个。首尾我都处理好了，刘利现在因为入室盗窃在拘留所里关着呢。”
张心悦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更是没好气地瞪着他。
罗畅假装没有看到她想要撕碎自己的目光，将椅子一转，背身站起来，手里拿着自己的茶杯晃晃悠悠地走出办公室，嘴里还自怨自艾地叹息：“哎呀，熬了个大夜，脑子都不好使了，也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饭。”
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郁，张心悦赌气地一把拽过鼠标，发泄似地点了几下。
她想起费老在公安部做过的讲座，警察是人民最后的一道防线，内部必须高度自律，否则怎么去维护真正的公平和正义。
而罗畅最近行事越来越出格，这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张心悦强行制止了胡思乱想，把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上，无论罗畅发生了什么，她依然相信他。现在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直觉有所发现，自己要帮他一把，找到问题。
这也许是破案的关键。
她把影像拖到开始的位置，从头开始观看。白枫拍摄的手段并不好，镜头一直在晃来晃去，画面中他不时地吆喝刘利，询问他都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偶尔画面照在刘利身上，张心悦看到他手被铐在背后，一脸委屈地讨好。
全部看完后，她又把进度条拖到刚才罗畅定格的位置。
这里是书房，那只眼睛正对着门口。从画面中看，白枫打开门的瞬间，也是惊到了，画面有过几秒的停顿。白枫在进到屋内后，四周打量了一遍，在操作台仔细地检查了一阵。可能是因为灯光原因，房间显得格外狭窄，一侧铺满了陈列柜，上面摆放着各种风格的工艺品摆件。
张心悦又把影像倒退回白枫进门的时刻，一遍遍地观看。
“有什么发现吗？”
不知过了多久，罗畅提着一摞饭盒进屋，随手放在门口的架子上。
“没有。”张心悦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敷衍地回了一句。
“没有就算了。”罗畅坐回位置，把屏幕转向自己，询问道：“刘和带人去酒吧街附近去走访，唐磊去公寓调取录像，你说我们还能点什么？”
张心悦并不想理他，把鼠标丢给他，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小会议室，她遇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宋斌。
“小宋，你怎么在这里？”
宋斌听到呼声，马上立正站好，转头憨笑道：“罗队让我每天保持这里的干净整洁，今天回来在宿舍睡过头了。”他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我马上好，你稍微等一下。”
张心悦一阵不忍，连忙拒绝道：“不用打扫了，一点也不脏。”
“那不行，态度要端正。”宋斌一脸认真，卖力地擦着桌子。
张心悦只得也加入进去，她闲话似地问道：“你早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龚书洋5点离开公寓返回自己家，后续监视的工作就交接给白枫，我和罗队就回来了。”宋斌拿着喷壶，有模有样的给窗台的喷了喷水，“罗队把送我回宿舍，自己回的警队。”
阳光照在弥漫在空气的水雾上，映出一团光晕。
满打满算，到现在也不到四个小时，不知道罗畅睡了多久。
不自觉的，张心悦又想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