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吹动旌旗,猎猎作响。
两军对垒的旷野上,烟尘随风清扬,迷乱了曹孙两军士卒的双眼。
黑压压的云朵遮住了曜日,使得整个旷野都灰蒙蒙的,冰寒中带着一股黑云压城的紧迫。
曹操遥望着对方列阵,乌泱泱好似汪洋一般,刀枪如麦穗,戈戟似矛林,各级将校的军旗遮天蔽日,接连成片,令人望而生畏。
敌阵正中间,人马之前有五百飞叉手,后有五百铁棒军,左有盾牌,右有镖枪,他们显然是袁术的亲兵,不仅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
“好一个袁术,可真够阔绰的。”
即便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曹操,在望着袁术亲率大军赶来,俩眼珠子里也不断往外冒着金灿灿的耀芒。
这可当真是......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啊!
瞧瞧人家这起步点,简直就是土豪专享,至尊VIP级待遇,再瞧瞧咱的队伍,别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装备了,就算是统一的军服都没配齐。
装备好一些的,轻甲、寰首刀、战矛;
装备差一点的,粗布、短弓、三支箭;
甚至,连军中将校级别的军官,都不是人人可以骑马的,因为要勉强凑出一支骑兵来,不仅要担任侦察、警戒的工作,甚至还要充当骑兵,上阵杀敌。
至于铁制札甲、头盔、双弧盾、锁子甲等稍高阶一点的装备,全军都找不出多少件来,而且全都集中在真正的猛将身上。
哪像袁术这富得流油的金土豪,别说是装备精良的亲卫军,就算是把寻常士卒拉出来,都可以碾压曹军好几条街。
看得曹操直流口水。
彷佛......
眼前列阵的敌军,他不是敌军,而是一件件主动送上门来的装备。
当然,曹操自己也非常清楚,现在的他想跟袁术掰腕子,还真有些不是对手:“可惜啊,咱现在实力不足,否则这些武器、装备,早晚让它姓曹。”
戏志才何尝不明白曹操是个奸商,面上浮出一抹淡笑:“袁术如此兴师动众而来,摆明了不是为孙坚报仇的,而是做给别人看的。”
“如果我猜得不错,袁术此前掌控不好孙坚,现在正想趁此机会,将孙坚旧部全部收为己用,因此这阵势越大,效果越好。”
曹操同样明白袁术的小心机,略显遗憾地道:“可惜啊,孙坚没有投靠我曹操,否则他帐下的程普、韩当、黄盖等人,必属于我曹操。”
“他们可全都是将才啊!”
言至于此,曹操眼热地叹了口气:“尤其是程普、韩当,精通骑射,必可为我训练出一支强悍的骑兵。”
戏志才颔首点头,附和道:“零陵黄盖也不错,杀伐果决,勇不可挡,颇有江东猛虎的气势,引兵冲阵,不逊子孝、子廉。”
“行了。”
曹操急忙摆手打断,抬手捂住心口:“你别说了,我心绞痛!”
戏志才笑了笑:“孙坚不识时务,便宜了袁术,不过可惜,袁术不会用人,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成为主公的部将,关键看主公诚意如何。”
曹操何尝不明白戏志才的意思,深吸口气,目光如炬:“若当真有那么一日,我曹操必不会让他们失望。”
......
正当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
忽然。
袁军阵营中响起一阵昂扬的鼓声,队伍闪开一条小路,从里面缓缓走出数骑,当先金盔金甲者,非是别人,正是后将军袁术。
不过,在其身旁的数骑,一个个穿着玄铁甲,外罩素罗袍,头盔上帮着素色头巾,臂膀上缠着素缟。
嘶—!
曹操见状,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
程普、黄盖、韩当、孙静等人,曹操自然是认得。
但在袁术身旁的那员小将,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但身材高大,至少七尺开外,生的虎背熊腰,面如晚霞,眉似刷漆,目如朗星。
“他是......”
即便隔着数百步远,曹操依旧能从对方的眸中,感受到那股凛冽至极的杀气,好似人间魔主降临,随时都要夺走他的性命。
“怎么感觉......”
“主公!”
不等曹操把话说完,戏志才便捻须打断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此子应该是江东猛虎孙坚长子孙策。”
“孙策?”
曹操不由地一个愣怔,随即又缓缓点头:“没错,文台兄曾说过,他的确有个儿子。”
戏志才轻叹口气:“显然,孙策是为其父报仇来了。”
曹操不屑一顾:“一个娃娃而已,他怕是没那个本事。”
“主公切莫轻敌。”
戏志才则是有不同的意见:“程普、黄盖、韩当等人尽皆居于其后,显然是认同了此子的实力,何况其父如虎,其子怕是也不会太差。”
“主公!”
戏志才双眸坚定:“或许袁术摆这么大的架势,不单单是为程普、黄盖、韩当等人,更是为了收服此子。”
嘶—!
曹操瞥了眼戏志才,随即双目灼灼地凝望着阵前孙策,颊边的肌肉紧紧一跳:“一个孙坚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若是其子强悍如斯,如何是好?”
戏志才捏着颌下一缕胡须:“主公放心,且不说过些天便是寒冬,单论袁术此行的目的,就不可能与我军真正的搏杀。”
“没错。”
曹操淡然一笑:“袁术此举是为收服孙坚旧部,他是来演戏的,又岂能真正竭尽全力?既如此,那我曹操便好生配合他演场戏。”
戏志才揖了一揖,面带微笑:“主公英明。”
话音刚落。
但见......
小将孙策飞马出阵,绰枪在手,怒指曹操,满嘴钢牙紧咬,厉声喝道:“曹贼,你杀我父亲,今日我要替他报仇!”
“贤侄。”
然而,曹操却是浑然不惧,厉声怼了回去:“你误会了,非是我要杀令尊,而是令尊一心求死,我曹操不过是成全他而已。”
“你应该清楚,我与令尊之间有过讨董之宜,我曹操非常欣赏令尊之悍勇,因此诚心请他归顺,甚至还答应让他独领一军。”
“但可惜......”
话锋一转,曹操尴尬地摇了摇头,朗声道:“令尊是宁死不从,还扬言有种便杀了他,否则他若回军,必引兵再战。”
“我曹操素来敬仰令尊,既然他宁死不屈,我曹操只能遵从他的意愿,将其诛杀,贤侄你不感谢曹某,怎么竟还污蔑好人?”
“哈哈哈哈!”
顿时,曹军阵中响起一阵戏谑狂笑。
孙策原本便已愤怒至极,又岂能承受得住这般侮辱,顿时怒火更盛,提枪怒指:“曹贼,我孙策与你势不两立,今日若不杀你,我孙策誓不为人。”
“哼!”
当下,曹军阵中策马飞出一将,视之乃是大将曹仁:“一个黄口孺子而已,竟也敢在我军面前耀武扬威,真当我军无人?”
孙策怒目圆睁,腾腾杀气,宛如利剑,直冲来将,扯着嗓子喝问:“你是何人?我孙策可不斩无名鼠辈!”
曹仁抡起金背大刀,纵马向前狂飙,声势非同小可,厉声道:“小子!记住了,杀你者,乃是谯县曹仁。”
孙策嗞着钢牙,提起铁枪,猛一夹马腹,瞬间踏出一阵烟尘,呼啸而出:
“也罢,便先拿你这厮首级,来祭奠家父在天英灵!”
“黄口孺子而已,竟也敢在曹某面前托大。”
曹仁丝毫不敢孙策放在眼里,纵马疾驰而来,掌中金背大刀顷刻间举过头顶,冲着孙策兜头猛劈而来:
“小子!”
“先吃某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