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听鹤归一问,立即抬手捂住了心脏,蹙眉道:“我心绞痛。”
叶亭曈心中一紧,急忙拉过君离问道:
“你伤哪儿了?让我看看!怎么会心绞痛呢?”
君离见叶亭曈满面急色,伸手便往自己脸上指了指,然后摊开掌心道:
“我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伤成这样,能不心痛吗?”
“叶大小姐你得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叶亭曈一愣,方知他是在戏耍她,顿时为自己无意间流露出的紧张与关心脸红,恼羞成怒地拍开了他的手掌。
脱离险境,她才记起刚才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忙道:
“我又看见预示了!”
听过叶亭曈的描述,君离与鹤归的脸色都不太好。
妖族攻击的地方显然是真武门。
但这场战争是如何引起的、由谁领头、什么时候发生,他们一概不知。
现在唯一的突破点,就是银玫瑰。
银玫瑰似乎有些忌惮鹤归,因此没有再发起攻击,却又无路可逃,整个人像一只蜷起来的刺猬,警惕地看着他们。
君离向银玫瑰道:“你可认识余小七?”
当她听到余小七的名字时,表情微微有些松动:
“小七……他是好人,救过,我。”
银玫瑰的口齿有些不太利索,像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人忽然开口,带着点磕巴,勉勉强强拼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余小七死了。”君离接着道:
“我们要找出杀他的凶手,所以才来问你,真武门的禁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银玫瑰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她尖声叫道:
“是陆庭山!”
“陆庭山,杀了小七!杀了阿娘!还有……好多好多的妖……”
“妖丹,他取走了他们的妖丹!”
银玫瑰抱着头缩起身子,似乎极为痛苦:
“阿娘杀了好多坏人,身上好多好多血……可她还是死了……”
“我不能让他们抢走阿娘的妖丹,我把妖丹藏到肚子里……”
她越说越有些语无伦次,“陆庭山问,为什么我能使用妖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折磨我……山洞里又黑又冷……啊!”
银玫瑰忽然发起狂来,一下一下地往结界上撞,想要冲出去。
纪柔儿没有太听懂她的话,连忙追问道:
“你阿娘是谁啊?喂,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话啊!”
银玫瑰没有理会她。
她只是一个劲地想要逃出去。
君离见她几乎要撞个头破血流,连忙叫鹤归将结界打开。
银玫瑰冲出结界,往玫瑰石阵中几个起跃,就不见了踪影。
“你干嘛放她走啊?”纪柔儿不解道。
君离摇了摇头,“问不出什么来了。回去吧。”
转过身去,却见蔺平安正站在他们身后。
叶亭曈道:“咦,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出个声……其他人呢?”
蔺平安道:“啊……我看你们正问到关键处,就没有打断。”
“我和其他人走散了,好不容易从石阵出来,看见这里有房舍,就过来了。”
“打架打完了你才来,学我什么不好非要学这点。”君离叹了口气。
“走了走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我和鹤归先去向妖族打听打听银玫瑰她娘的来路。”
一行人折返玫瑰石阵。
也许因为银玫瑰的离去,石阵的机关停了下来,君离等人没费什么力就走出了石阵。
到外面一看,结界也已经消失了。
在玫瑰石阵外的草地上,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穿着真武门的弟子服,人已经死了,全身血液被吸干,死状同先前的连环案死者一样。
另一个人是钱万两,他倒在死者不远处,不过看样子只是晕了过去。
蔺平安将钱万两拍醒。
钱万两先是茫然四顾了一圈,当他看见旁边死状惨烈的同门时,禁不住发出了一声鬼嚎。
“这这这……不是我杀的!我我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钱万两吓得就差没抱住蔺平安的大腿痛哭一场,看那样子不像是装的。
叶亭曈用食指抵住钱万两眉间印堂,只探了探便道:
“他中了遗忘术。”
遗忘术能让人忘记短时间内的记忆。
钱万两应该是看到了凶手的样貌,所以才被施了法。
可是,如果人是被银玫瑰所杀,她为什么要使用遗忘术,而不是干脆连钱万两一起杀了呢?
君离无法想通这个问题。
更好的解释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银玫瑰所杀。
她只是行凶者用来遮掩真相的挡箭牌。
“我先带钱师弟回门派,其他诸事就拜托各位了。”
蔺平安扶着魂不守舍的钱万两站起来,与君离匆匆告别,先行离去。
纪柔儿要去附近的昆仑派联络点报个信。
君离则与叶亭曈、鹤归一路往大呱客栈去了。
客栈里只有蛮姨一人。
“麻叔怎么不在?”君离问。
“他刚刚说有急事,出去了。”
蛮姨一眼看到君离脸上的伤,大惊小怪道:
“哎哟哟,这是怎么弄的?我去拿伤药来!”
“我家小洛洛这么英俊,毁容了可不得了!”
君离连忙拉住蛮姨,道:“先别管那些。”
“你可听说过‘银玫瑰’的名字?”
“她娘似乎是妖族,能帮我打听到是谁吗?”
“银玫瑰?那不是卫九娘的养女吗?”
“哎哟,那姑娘生下来有怪病,全身白毛,脑瓜子也不大好使,就被人族丢弃了。”
“鬼知道卫九娘为啥要收养她。”
蛮姨一边说一边在一排药柜里翻找,好不容易才从角落里翻出一瓶棕褐色的药膏来。
她拧开瓶盖嗅了嗅,捏着鼻子道:“是这个了。”
君离有些讶异:“卫九娘?”
“哎,鹤归你的老相好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来着——以前经常来幽都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位?”
“不过想想她确实很久没来了。”
说罢,君离还贴心的为叶亭曈讲解其中典故:
当年鹤归执意留在幽都山为渡灵守墓,这位卫九娘怎么劝他都劝不动,差点将幽都山给拆了。
无奈清心寡欲的鹤归对她并未动情,就这样一个傻傻地守了千年,一个苦苦地等了千年,到最后终究没个结果。
卫九娘起初收养白衣白发的银玫瑰,很难说是不是觉得她与鹤归有点像。
就如她在迷踪林里种下的那片白玫瑰一样。
鹤归听见卫九娘的名字,古井一般的脸上到底有了一丝波动。
“她……已经不在了?”
“早死了——你不知道?怎么也有五年了吧。”
蛮姨不太关心鹤归的感情史,一心要将手里臭气熏天的膏药往君离脸上抹。
君离怕蛮姨将自己抹成一只屎壳郎,连忙往后挪了挪身子,道:
“她怎么死的?蛮姨你快讲讲。我觉得她很可能就是迷踪林里的那只恶魂。”
“哎,这孩子,抹点药好得快嘛。你蛮姨制的药在妖族可要卖到天价的。”
蛮姨被君离婉拒,只好道:“卫九娘是被真武门的人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