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正想向前走,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
一个人从石阵的玫瑰花丛中冲了出来,捂着一条手臂,形容有些狼狈。
“叶姑娘?”
君离看清是叶亭曈,急忙撇下纪柔儿冲了过去。
他拉起叶亭曈正在流血的手臂,紧张道:
“伤得重不重?其他人呢?”
叶亭曈看见君离,心里一安,也顾不上自己一点小伤,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圈,问:
“你没受伤吧?你消失那会可把我吓死了!”
纪柔儿看见叶亭曈就没好气:“他可比你这乡下门派的半吊子强多了,用得着你着急?”
叶亭曈这才看见后面的纪柔儿。
但见她一身沾满泥尘,发髻散乱,想必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随即便呛了回去:“看你这样儿,也不知谁是半吊子……君离,你怎么和她走在一起?”
君离将叶亭曈拉到一边坐下,仔细查看她的伤口,道:
“别问那么多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叶亭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与君离简单说了说。
在发现钱万两故意暗算君离之后,她和他们一伙人吵了一架。
逃出箭阵后,她就与蔺平安、鹤归一路,和钱万两那队人分道扬镳了。
后来在石阵里他们又遇到了几轮攻击。
叶亭曈在藤蔓的追击中与众人走散,手臂负了伤,却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通往出口的路,与君离遇上。
纪柔儿看见君离如此紧张叶亭曈,对自己却敷衍了事,有些赌气地重重往旁边石头上一坐。
但君离一心系在叶亭曈身上,根本没发现纪柔儿有什么不对劲。
纪柔儿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味儿。
自她出生以来,哪个认识的男人不是围着她转呢?
怎么会有洛君离这种不识时务的人!
君离为叶亭曈止了血,又用布条在她手臂上收了个蝴蝶结,满意地站起来。
他指了指薄雾后面若隐若现的房舍,道:
“那儿应该就是银玫瑰的住处了。”
“等你们二人歇够了,便一同去会会主人家吧。”
那是一间用竹子搭成的简舍,有一个小院,院子里种满了石阵中的那种白色玫瑰花。
君离三人推开小院的门进去,恰逢白衣白发的银玫瑰从房舍二楼下来。
银玫瑰看见这几名不速之客,如同受惊的麋鹿,转身便要跑。
“等等,我们没有恶意!”
君离急忙追了上去,再让她溜掉一回,可不知要去哪儿寻了。
见君离紧追着不放,银玫瑰眉头一皱,转身尖利的指甲带着风声便往君离肩膀上抓去。
君离扣住她的手腕,转眼间四只手已在空中交了数十招。
随后追来的叶亭曈和纪柔儿一人一边,与君离成三角状,将银玫瑰围在了中间。
“我们只是想来问一下真武门的禁地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亭曈道。
银玫瑰手上的攻击顿了一顿。
但叶亭曈很快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银玫瑰似乎被“禁地”二字触怒,周身的真气忽然爆发,将三人各自弹开了几步。
有阴风阵阵吹起,凉意顺着人的脚踝爬了上来。
“是恶魂!”
君离出言提醒道,手腕上的银镯在瞬间化成七弦玉琴。
但安魂曲尚未成调,银玫瑰的法术就朝君离袭了过来。
琴音被打断,君离闪身躲开。
叶亭曈出剑缠住银玫瑰,但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纪柔儿见状,也加入了战斗。
昆仑派的剑法偏向庄严厚重,但在纪柔儿手中使出来,却是华丽有余,沉稳不足。
银玫瑰轻易就把纪柔儿的剑打偏,尖锐的指甲险些划画了她的脸。
纪柔儿吓得花容失色。
叶亭曈暗自叹气,将她往旁边一扯,接过了银玫瑰的招。
琴音渐起,但银玫瑰身边这只恶魂积怨已久,不比新生的怨魂,并不肯轻易被安抚降服。
恶魂化作罡风,满院的白玫瑰瞬间被风摧残。
花瓣卷成一道白色风墙,将君离围困在中央。
琴声愈激烈,风墙发出的怒号愈凶狠。
这边君离与恶魂对峙,另一边的叶亭曈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往地上栽去。
又是幻象。
她看见一大群妖冲过山门,手中举着沾血的刀剑。
混乱的战争中,人族、妖族接连倒下,将一地的汉白玉石砖染成了鲜红……
“喂!你发什么呆啊!”纪柔儿一人与银玫瑰交手,立刻连连败退,她忍不住朝叶亭曈喊道。
叶亭曈闭眼皱眉,一手将剑尖拄在地上,一手摁着太阳穴,似乎根本没听到纪柔儿的喊话。
银玫瑰眼见叶亭曈不在状态,反手朝她袭去。
纪柔儿一惊。
她原本可以帮叶亭曈拦住这一击,但神使鬼差的,她手中的剑停顿了一瞬。
就这一瞬,银玫瑰的尖爪已经飞速地伸向了叶亭曈颈部的大动脉——
“嘭”地一声,银玫瑰被一个忽然冲出的人影撞开了。
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叶亭曈从脑海的幻象中惊醒,睁眼便看见君离抱着琴站在她身前,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被风中花瓣割开的细小伤口。
血珠慢慢地渗出来,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君离是强行从风墙中冲出来的。
用肩膀将银玫瑰撞开后,他身体晃了两晃,几乎有些站不稳脚。
叶亭曈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了,连忙扶了他一把。
恶魂并不给对手丝毫的喘息,下一个瞬间,便卷着风刃朝君离与叶亭曈袭来。
君离只来得及腾出一只手将叶亭曈往自己身后一拉,另一只手随即拨动琴弦,勉强将恶魂抵御在一尺之外。
这时,银玫瑰在身后发动了攻击。
一道白色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君离与叶亭曈身后,挡住了银玫瑰的一击。
随之而至的是俯冲而下的一只白鹤。
白鹤落地即成人形,正是与他们走散的鹤归。
他执剑画阵,很快将银玫瑰的退路封死在一道结界里。
说来也怪,鹤归出现之后,恶魂似乎有所避忌,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被罡风带上天空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如一场鹅毛大雪。
君离啧啧称奇:“不愧是在幽都山呆了千年的大妖,气场就是不一样。我看洛氏的饭碗迟早不保。”
鹤归皱着眉打量君离一眼,见他面色有些不对,额上微微有汗,忍不住道: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