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暗自叹息,却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
洛云川的手中也有玉衡钥,君离却暂不担心幽都山的安危。
幽都山外的结界是由过往上万年间最厉害的顶尖大能所设,与水华渊外的结界有天壤之别。
除了守墓人以及与洛氏有特殊协议的人能够自由进出,其他人是想也不要想的。
除非遇到千年前制服大妖九婴时的场面,守墓人才会将结界打开,供其他三族的人进出幽都山地界。
现在叶亭曈也成了守墓人一族,她跟着君离稀里糊涂地就从黑河乘船出了结界,丝毫没有发觉此地有什么厉害之处。
回到乐游山已是下午。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将地上的血迹冲刷了一道,已没有那么触目惊心。
只是仍然能在路的边缘和雨水淋不到的角落里看见干涸发黑的血迹。
弟子们的尸体已被鹤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处,盖上了白布,总共七十八具。
这是乐游派除叶亭曈之外全部弟子的数目,再加上掌门夫人慕容静,就是七十九具。
让鹤归难以向叶亭曈启齿的是……叶长盛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他找遍了整个乐游派,甚至周围的山林,都没有叶长盛的踪迹。
叶亭曈得知这个消息,首先冒出的念头便是叶长盛没有死。
“说不定有高人路过,将他救活了?”
“或者我爹根本就是瞒着我,他没死!”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她也觉得这几乎不可能,但此时此刻,她宁愿相信这世上有奇迹发生。
那伙黑衣人当然早已经没了踪影,叶亭曈报仇无门,只能靠这点希望提着精神,将母亲和同门安葬在了乐游山下。
她折了几支红梅,供在母亲的墓碑前。
叶亭曈跪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君离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
难得如此沉默的两人,却让鹤归有些不适应。
鹤归挨到君离身边,没话找话地悄声道:“你不安慰她一下?”
君离低声道:“她有她的理智,不会总沉浸于悲伤,与其让她将一切憋在心里,不如好好哭一场。”
鹤归哑然。
他踌躇半天,将掌心里一直拿着的一样东西交给了君离:
“你还给她吧,昨天在乐游派捡到的。我……现在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
鹤归递过来的是一支女式银钗,银钗上镶着一枚很奇特的紫色宝石。
宝石经过了细致入微的打磨,每一个切面在阳光下都闪耀非凡,流光溢彩。
君离眼毒,一看便知这银钗价值不菲,但似乎不见叶亭曈戴过。
他问:“你在哪里捡的?”
“就在她昏迷的地方。”鹤归道。
君离微微皱眉,他走到叶亭曈身边,将银钗递了过去,“这是不是你的?”
叶亭曈看了一眼银钗,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君离意识到了手中这东西的重要性。
黑衣人逃走的路线很偏僻,除了君离他们几个,没有其他人出现过。
银钗不属于叶亭曈,那极大可能就是属于黑衣人的了。
那是个女人!
昆仑派的女人!
这个发现让叶亭曈振奋起来,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纪柔儿!
昆仑派女弟子里与她有过节的,只有这么一个人,绝无第二个人选。
但是纪柔儿……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过节,就灭了乐游派满门吗?
还是说,另有一人,出于某种目的而对乐游派下手呢?
昆仑派的女弟子不在少数,能够射出那样三支箭的,大有人在。
“对了,爹说这事早有预兆,是什么意思?”
“还有弟子走火入魔,又是怎么回事?”
叶亭曈忽然想起叶长盛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急忙问鹤归。
他是唯一一个知晓前几天乐游派发生了什么的人。
鹤归在昆仑派与君离二人分头行动后,先是回了幽都山警示洛云川。
幽都山的防御显然和其他门派不是一个档次,除非洛云川自个揣着玉衡钥走出结界,否则贼人根本奈何不到他。
所以鹤归知会了一声后,就立刻赶往乐游派。
君离和叶亭曈赶到之前,他已在乐游山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接连有五六名弟子在练功时走火入魔。
头两次他们还以为是巧合,结果人数越来越多,形势就严峻了起来。
这五六名弟子修为有高有低,走火入魔之前所练功法各不相同,近日交际的人群、去过的地方和其他弟子也大抵相同,实在没有什么特别或可疑之处。
弟子们都是八至十人一间房,有弟子出事后,大家的警惕性都有所提高。
夜里每间弟子房都有人轮流值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白天大家都是在一起训练,这五六名弟子从未落单,事先也无任何征兆,所以根本找不出他们走火入魔的原因。
没有线索。
他们查了三天,居然没有任何线索!
鹤归为了叶长盛夫妇的安全,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边,晚上也在他们门外守着,甚至对叶长盛夫妇的饮食茶水都有留意。
这样的防备,原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但就在叶亭曈他们到达那日的清晨,叶长盛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一个值夜的弟子身后,一言不发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我去昆仑派问问这支银钗是谁的,一切就清楚了!”叶亭曈蓦地站了起来。
君离连忙拦住她:“这只是一支很普通的银钗,昆仑派那么多女人,你现在大海捞针地去问,不过是打草惊蛇而已,没有人会承认的。”
若真叫叶亭曈莽莽撞撞地闯去昆仑派,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恐怕弄巧成拙,反倒威胁她的生命安全。
这个关键证据一定要等更有把握的时候再拿出来。
“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叶亭曈崩溃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泄了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