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
看着两个女儿一副小馋猫的样子,江心诚先是“噗嗤”一乐,随即又深深自责起来。
自王大花搬到县城,经常喊她嫁在乡下的两个女儿,及宝贝儿子江家宝一家来吃饭。
只要他们一来,她便会让苏妍好酒好菜伺候,鸡鸭鱼肉样样不缺。
可是苏妍和两个女儿,只有闻味的份,她们娘三不允许上桌。
运气好的话,还能吃点剩下的残羹冷炙,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面对一桌子的空盘,望梅止渴。
江欣和江悦听到声音,吓了一个哆嗦,立马离开桌子,紧张的依偎到了坐在桌旁木质长椅的苏妍身边。
不过两个小家伙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烧鸡。
苏妍则目光复杂的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饿了咱就先吃点。”
江心诚不动声色的坐在了长椅上,将紫药水和棉棒放在桌上,顺手拿过烧鸡,解开绳子,掀开包装纸,麻利的扯下了两个鸡腿。
“喏,欣欣一个,悦悦一个。”
他将鸡腿递到了女儿面前。
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江欣和江悦,不可置信的互相看了看,随后望着眼前的鸡腿直吞口水,但就是不敢伸手接。
坐在一旁的苏妍也是一脸震惊,丈夫可从来没对两个女儿这么关心过,难道……
昨晚,王大花他们声音太大了,她不想听,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还是坚信丈夫不会逼她以身抵债。
可看到丈夫态度的突然转变,她已经不太确信了。
何况丈夫刚才居然还破天荒的和婆婆吵了一架,透着怪异。
事事反常必有妖,想到这,她的眼圈突然一红,心里泛起了嘀咕。
“拿着吃。”
江心诚看出了苏妍的心思,若不找个合理的理由,这妮子估计得一直提心吊胆。
他心中叹了口气,先将鸡腿塞到了两个小家伙的手里。
“妈妈,可以吗?”
江欣和江悦,闻着香气扑鼻的鸡腿,扭过头望向妈妈询问道。
苏妍本能的想拒绝,可是看到两个女儿渴求的目光,她心软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若丈夫待会提那荒唐的要求,她拼死也不会从,挨打就挨打,两个女儿可真真实实的吃到鸡腿了,不亏。
“好吃。”
“肉肉好香哦。”
看到妈妈点头,江欣和江悦迫不及待的拿过鸡腿,用力咬了一口,沾了满嘴的油,一脸的满足。
“妈妈,你也尝尝,太好吃了。”
江欣和江悦都将手中的鸡腿,举到了苏妍嘴边。
“妈妈不饿,你俩吃就行。”
苏妍欣慰的一笑,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望着这温馨的一幕,江心诚也会心的一笑。
他从包裹着馒头的纸上扯下一片,擦掉了手上的油,抽出一根棉签,沾了点紫药水,凑到了苏妍的伤口处。
“媳妇,你知道吗。”
他轻轻握住苏妍躲闪的胳膊,边涂,边开口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重生这种玄之又玄,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便他如实告诉,苏妍也不会相信,他开动大脑,终于在最短时间内,想到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
“果然,他要提要求了!”
苏妍正襟危坐,紧抿起小嘴,表情严肃的支起了耳朵,心里有些小紧张。
看到媳妇的举动,江心诚轻轻眨了眨眼,缓缓开口道:“我梦见你带着两个孩子离家出走,无论我在后面怎么喊,你们都无动于衷,甚至连头都不回。”
“我就在后面跑啊,追啊,无论使多大的力气,总是慢你们一步,似乎永远都追不上,你们这是铁了心要离开我。”
“当时我的心空落落的,非常难受,我才意识到,我不能没有你们,失去了你和孩子,我活着也就没了意义。”
“然后我就开始反思,我发现这些年对你和孩子,不说是一点了,根本就没关心过。”
“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结婚这些年,你没花过我一分钱,没吃过我一粒米,我吃你的,喝你的,还家暴你,我简直就是畜牲。”
他本来只想让苏妍取消顾虑,可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带出了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懊悔。
说到动情处,他还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随后,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苏妍,他含着泪,乞求道:“媳妇,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你给我个改错的机会行吗?不要带着孩子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们!”
“呜,呜,呜……”
苏妍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已经鼓足勇气,准备拒绝那个荒缪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丈夫居然向她道歉,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虽然,一次一次的失望,让她对丈夫已经不敢抱任何幻想了。
但,为了两个孩子,她从未想过要离婚。
她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她也认命了。
当初,她之所以嫁给江心诚,一是看到了他的孝顺,认为对父母这么好,对待媳妇和孩子肯定也会好。
二是江心诚身高1米8,个子高,长的也俊朗,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最主要的一点,她在年少怀春,向往爱情的时候,总是听到来自父亲苏旺山,对江心诚毫不吝啬的赞赏和表扬。
她父亲苏旺山,是江心诚高中的班主任老师。
可能都是农村出身的缘故,她父亲当年非常欣赏吃苦耐劳,努力刻苦的江心诚,动不动就在家里夸赞。
这就像一颗埋在苏妍心中的种子,待她与江心诚相亲的那一刻,突然开出了花。
她毫无反抗之力,一下就沉沦了,深深无法自拔。
可她没想到,婚后的生活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每天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所以,她每天都给自己找借口,丈夫是爱她的,是爱孩子的,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
可每天这样麻醉自己,她也快要崩溃了,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女儿,她可能真的要跟其她不幸的妇女那样,走极端了。
这时忽然听到丈夫的道歉,她所有自我坚强的伪装被击毁,无尽的委屈全部从心底涌出。
虽然她害怕吓到孩子,努力的克制哭声,但却根本控制不了。
深埋在心中的委屈就像是决堤的水,一发不可收拾,她还是放声痛哭了起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兴高采烈的啃着鸡腿的江欣和江悦,看到妈妈哭了,两眼一红,撇着嘴跟着哭了起来。
连手中的鸡腿都不觉得香了,凑到苏妍身边,一边哭,一边用带油的小手给苏妍擦眼泪。
苏妍本想安慰两个孩子,但正在劲头上,根本就止不住哭声,连话都说不出来。
江心诚见状,一手揽过苏妍,一手小心翼翼的揽过两个女儿,轻声安慰起来。
发泄过后,苏妍擦了把泪水,也哄起了女儿。
即便丈夫跟从前一样,为了两个女儿,她也会咬牙坚持下来。
何况是丈夫转变了态度,她更不会离开。
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丈夫能对她和孩子稍微好一点,她就知足了。
之前,她对丈夫的那些不满,此刻竟消散的无影无踪,她对丈夫也生不起一丝恨意。
她此刻还没意识到,她依旧对丈夫十分信任,居然没有对丈夫有一点怀疑。
“好你个江心诚,你们一家竟然偷偷摸摸吃好吃的!”
便在这时,一个斜挎着布书包,扎着两个小马尾辫,穿着一件崭新的白底衬花连衣裙,一手举着冰棍的女孩,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江欣,江悦,你两个赔钱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鸡腿是你俩能吃的?赶紧给我放下。”
她脖子一扭,趾高气昂的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