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华对于李巽的动作更为满意。
他就是喜欢李巽这种不喜欢多说,就喜欢直接干的态度。
李巽用大力钳钳住了灰鼠右手的小拇指,按照一定的规律紧一下,松一下。
在旁边围观之人的眼里,这是李巽在无声地施压。
可是随着李巽的松紧长短规律,读出了这样的节奏里蕴含的意思。
“松松松,紧紧紧,松松松……”
循环往复了两次。
其实李巽这也是在冒险。
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对于通讯密码稍有了解的人就会知道,这三短三长三短的节奏意味着国际通用求救代码“SOS”。
重新闭上眼睛的灰鼠,蓦地睁大了眼睛,只不过他看向李巽的眼睛深处蕴含的是一种欣慰。
他厉声喝骂道:
“你个瘪犊子,要弄死老子就直接下手,把老子弄得缺胳膊少腿的,你特么让老子走得也不安心。
老子告诉你,你个瘪犊子继续这样干下去,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灰鼠的喝骂,包括周裕华在内的所有老人都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是灰鼠忍住不要开口的节奏。
只有李巽听出了灰鼠话里的意思。
这几乎是夏国互不统属的化装侦查员,在相同目标内部相遇后,万一遇到这样的情况时使用的通用暗语:
通过喝骂的方式告诉对方,让对方把自己解决掉,省得让自己痛苦的活下去,并嘱咐对方,一定要继续把任务完成。
为了保证暗语的安全性,间隔一段时间,暗语都会相应的进行改变。
而这个季度才开始,通用语并没有改变。
李巽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只是他意识到灰鼠并不是接受卫东林的指派,在和他失联后来和他接头的联络员。
如果是卫东林派来的人,在这个时候用的应该使用资料中在紧急情况下约定的暗语。
他的眸子亮了亮,继而灰暗下去。
就在他忍着心中的不忍就要动手时,周裕华像是笑岔了气,抹着笑出的眼泪,说:
“疯,疯子,你,你等等动手。
怎么说你也在也是做哥的人了。
这样的粗活你就让新人来做就行了。
刚好这次来了六个新人。
除了这个灰鼠,其他五个人每人一根卧底的手指头,这不刚刚好嘛!”
果然,周裕华是个多疑的人。
对于这次他带过来的六个新人他并不信任。
李巽内心暗暗松了口气,对着自己人下手,他真的很有心理压力。
他对身边的豹子递出了大力钳,目光更是从其他几个新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眯起的眼睛更是在黄毛李巽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别看张文豹长得五大三粗,在夏国看守所里也“凶悍”得狠。
可到了这个地方,是真的不够看了。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眼里满是哀求的意味,甚至还往两个哥哥的身边凑了凑。
李巽不屑地摇了摇头,对阿龙说:
“阿龙,你和阿虎都是好样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阿龙没有动,看向了笑盈盈看着这里的周裕华。
阿虎受不得激,一把抓向李巽手里的大力钳,口里喊着:
“疯哥,我弟弟才来,还不习惯。
我这个做二哥的给他先做个示范。”
李巽拿着大力钳的手往后缩了缩,冷冷开口道:
“老板说的是让新人来动手,阿虎你是新人吗?”
阿虎在被李巽救了之后,通过阿强的嘴知道了当天的情况,从那以后对李巽的话就像古代圣旨一样具有权威性。
他抓了抓头皮,放下手,讪讪解释道:
“疯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我不是想帮帮我弟弟,让他快点成长起来嘛。”
李巽心中的怒气正没地方发,狠狠瞪了阿虎一眼后,转向了黄毛李巽,冷冷开口:
“黄毛,从你顶着老子的脸出现在老子面前以后,老子就看你不顺眼,怎么看怎么别扭,这第一下,你来。
你不是说你比老子还牛逼,是从大西北苦窑(黑话:重型监仓)里跑出来的吗?
让你做个示范不为难你吧?”
说着,李巽把大力钳向黄毛李巽递了过去。
这是李巽的策略,他知道张文豹有两个哥哥,在张文豹下不去手的时候,两个哥哥肯定会给弟弟或出头或找借口。
这个时候,他就可以顺坡下驴,把矛头指向黄毛李巽。
这比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黄毛李巽要顺滑的多,针对性也没那么强。
同时还可以告诉疑心极重的周裕华,他李巽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果然,周裕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开口道:
“黄毛,既然你和我的兄弟同名,那么就让他看看你的手段。
我这里可不是谁都收的。
再说了,你可是灰鼠带来的,你不动手,是不是向告诉我,你和他是一伙的?”
其实黄毛李巽并没有吴月调出来的履历里说的那么心狠手辣。
说到底,黄毛李巽只是个招猫递狗,小错不断的混混。
这样的混混通常都有一个怎么也改不了的毛病——喜欢吹牛逼。
他们总喜欢通过吹牛逼来显示他们有多牛逼。
包括这次被转运去大西北重型监仓,他还兴奋的不要不要的。
他还想着出来以后能和其他混混吹嘘他是从重型监仓全须全尾出来的牛逼人物。
这样他在其他混混的眼里就是牛逼的大哥级人物了。
当他在看到和他长得几乎一样的李巽时,他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他意识到他可能踏进了他不该踏进的圈子。
因此刚才在操盘室,他除了说他是真心跟着灰鼠投奔周裕华的,其他什么话都没说。
他也不傻,现在的情况说明灰鼠很有可能是个警察。
可要他亲手把一个警察的手指钳下来,他还真没这个胆子。
他踟躇着,不敢看向李巽的眼睛,也不敢从李巽的手里接过大力钳。
李巽眯起的眼睛眯得跟紧了,甚至只剩下一条细缝。
从这条细缝里,冒出的眼光却是越来越凶狠。
“呵呵……”
被绑在那里的灰鼠轻轻笑出了声,这笑声虽然不大,却充满了不屑。
听在李巽的耳朵里,感受到了什么叫大音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