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恒看看前面的人，终于确定只有他可以看见那个漂亮的少年。
“恒哥，你在看什么？”黎蔟注意到钱恒的异样问道。
钱恒说不出话，胸膛之中突然狠狠一痛，然后就是熟悉的麻痹感。
死王蛊。
钱恒在心里想。
黑瞎子在前面铲开最后一层菌丝，看见面前是一个深绿色的水池，最中间有一口空棺。
“这已经不是坏风水了吧？这是死局，钱……”
黑眼镜准备喊钱恒一声，就听见队伍后面传来黎蔟紧张慌乱的声音：“恒哥！”
几个人连忙回头。
钱恒跪倒在布满菌丝的石阶上，手指紧紧抓着黎蔟的衣服，嘴唇青紫。
“他这是心脏供血不足了，黎蔟，给他做心肺复苏。”黑眼镜上前几步说。张启灵守在出口，看着面前的一滩静水。
黎蔟把钱恒放在楼梯下面的空地上给人做心肺复苏，交替人工呼吸的时候唇瓣相撞，黎蔟一颗心几乎要被人揪碎。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这人还会乖巧地亲吻。一双眼睛像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宝石。
十几分钟之后，钱恒终于恢复了呼吸，一双剔透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恒哥！”黎蔟撩开钱恒有些长的刘海，手指虚虚按在钱恒的颈侧，感受到这人的脉搏跳动的时候也没有松一口气。
“恒哥。”青年看着钱恒：“我们回家。”
他要带钱恒回北京治病，他不想让钱恒出事。
钱恒迷迷糊糊消化掉脑子里的记忆。看着黎蔟有些愣神。
就在刚刚，在他看见那个苗疆少年之后，他的脑海之中又被迫接受了一段记忆。
刚刚那个少年叫乌陆，是乌海的弟弟。
是在部落争斗之中被乌海活活烧死的弟弟。
钱恒见过他，在苏日格客栈里，钱恒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少年，但是当时那人有一张和黎蔟一般无二的脸。
乌陆。
为什么自己会看见乌陆?乌海那个阴谋家，不会还被人算计了吧？
就像之前在雨村的时候给钱恒讲过的他的年少故事一样，钱恒现在还记得吴峫讲得那个七星鲁王宫的故事之中，最后躺在玉俑之中的并不是那个帝王。
“恒哥……”黎蔟的声音发颤，连带着无尽的惶恐和不知所措。
钱恒缓缓转头看他，眸子中重新有了光。
“看来……”青年声音沙哑:“我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黎蔟把钱恒的手握紧手心，之后又觉得不放心，于是直接和钱恒十指相扣。
“怎么回事？”吴峫上前问了一句。
“还是我那租客的事。”钱恒笑了一声。黎蔟在一边听不懂他们两个的话，感觉自己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沙漠之中。在恒哥的保护之下，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我没事。”钱恒终于注意到黎蔟了，微笑着摇摇头。
又是我没事，黎蔟的心脏再一次抽痛起来。从沙漠回来之后，他为了寻找钱恒，曾经拜托梁湾看过钱恒上次心跳骤停的时候的就诊记录。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
“我不相信，你就算真得要去做危险的事，我可以陪你去。”
黎蔟看着钱恒的眼睛，把自己心底又一次升起的偏执想法压下去。
他的恒哥现在就像是一只精美的瓷器，他知道自己易碎。
却不害怕自己碎掉，甚至在无意识地伤害自己。
钱恒看着黎蔟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的没意思透了，临死之前还要挂个得不到的念想。
钱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过，就算是当年脱离钱家在北京定居的那两年，钱恒也是仅仅做到融入社会不突兀罢了。
他偏执，疯狂。后半辈子所有的温柔与无奈，好像都给了沙漠里的那个孩子。
但就算是他的小蔟，他也想过把他永远囚禁在家里，做他一个人的爱侣。
那么一个阳光灿烂的少年，他却想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人永远折断。
他可真是，太自私了。
钱恒看着黎蔟，慢慢点点头。
就陪陪他吧。
钱恒的目光看过吴峫，看过张启灵王胖子黑眼镜。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陪陪他吧。
人的私心有的时候就像草野之中的野火，一经燃烧就像是人所不了解的怪兽，要把人生生活吞。
“你那租客又开始闹了?”吴峫看着钱恒有些担心地问。
钱恒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黎蔟心疼地替他捋了一把汗湿的刘海。钱恒前面难受地狠了，满身的冷汗。
“是啊！他的家事还没有处理好。”钱恒回答了一句，觉得应该继续往下走了。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其他人的进度。
“往前走吧，我觉得我们会发现更有趣的事情。”
钱恒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面前的一滩绿水。还有漂浮在水中央的一口棺材。
吴峫看见钱恒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变成一副非常难看的样子。
钱恒非常僵硬地转头看着吴峫。吴峫从他的眼神之中看见了一股怨气，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在墓里生活千年的厉鬼。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钱恒现在才知道，有些特别邪门的可以不相信，但不能不防。
他好佩服吴峫。
在钱恒踏上岸边的一刹那，面前的黑水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沸腾了一样。张启灵和黑瞎子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众人身前。
钱恒看见水底慢慢升上来一个巨大的白色的物体，最后直接把那口棺材抬了起来。
灵芝太岁比之前更大了，看上去就是一只长满疙瘩的怪物。吴峫仔细一看，发现这怪物身上的所有疙瘩全部是一个个人头，还做着各种扭曲诡异的表情。
张启灵已经抽出了黑金古刀，冷眼看着面前的灵芝太岁，灵芝太岁身上的菌丝像是一条条触手，慢慢向几人伸来。
“我了个乖乖，胖爷真是开了眼界了。”胖子喃喃说。
黎蔟将钱恒护到身后，从腰间抽出匕首，眸中满是杀意。
钱恒看着众人缓缓开口：“欢迎来到南疆蛊界。”
吴峫想要问一下钱恒这是在犯什么中二病，但是却被水面之下的一大片黑影吓到了。在那一滩绿水之下，生长着利齿和古怪前肢的虫子连接成一大片，上岸之后像一场血红的潮水向众人袭来。
张启灵当即反转黑金古刀割开手心，麒麟血流进刀上的血槽，被这人倾洒在地上。但是虫潮却没有停止。
“没用的。”钱恒开口：“这些虫子是死物。”
是蛊控制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