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神话故事中,蛇一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从先秦以前的《山海经》开始,蛇就频繁出现在人们口中,比如名震天下的食人妖魔九头蛇相柳,还有贯通阴阳的阴间之蛇烛九阴。很多地方都认为蛇具有通灵的本事,乌海就是其中之一。
阿朱是一条赤线蟒,一条变异的三眼赤线蟒,它额头上面的第三只眼睛是看不见的,乌海一直坚信如果阿朱活到了一千岁,会在真正意义上助他长生。
秦深看着面前的钱恒,示意他把枪放下,自己直直看着钱恒。
阿朱扭动着庞大的蛇躯,吐着信子在钱恒面前盘旋,最后在这人后腰之间停下。似乎是想蹭蹭钱恒,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冷冰冰的黑眸看着钱恒面前的其他人。
秦深看着一边的人,红梅手里拿着九爪钩问:
“这是什么东西?”
唐泽水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钱恒开口:“你一直在骗我们,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和秦深没有提防。”说罢,唐泽水慢慢拍了拍手。主墓室之上钱恒几个之前下来的盗洞突然又下来几个人。
是唐泽水的后手。钱恒觉得自己之前一下就像是突然被抽离了灵魂,现在又在强烈的失重感之下恢复神智。
乌海的记忆现在已经和钱恒融合了。他知道身后的大蛇叫阿朱,也知道唐泽水留了后手。
“唐把头,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什么诡异的地方吗?”钱恒看着唐泽水,脸上是一种特别诡异的笑容,唐泽水脸色一变。
他突然发现,空气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斥着一种白色的絮状物。他不小心吸进去了一点点。整个人表情扭曲地往后倒去。
钱恒戴上口罩,阿朱想从地上把钱恒托起来,但是钱恒制止了它。
“我之前,跟一个杭州的老板去了一趟沙漠,带回来一些好东西。”钱恒看着唐泽水,在进入滇王墓主墓室之时就偷偷撒在空气之中的来自沙海的蒲公英悄无声息进入毫无防备的人们的气管之中,钱恒看着面前痛苦的唐泽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那种冷漠在秦深的眼中渐渐模糊。秦深的身体里也吸入进去了蒲公英,现在一张脸憋的通红,视线都有些模糊。他看见钱恒慢慢躬下身子,一口口咳出鲜红的血。
秦深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看见纪年也倒在自己脚下。秦深在闭眼前的一瞬觉得自己分外悲哀。
所也是早就计划好的,想把一切事情都结束在滇王墓里,最好的办法。是所有人都不要出去,包括自己。
钱恒看着其他人全部陷入了窒息昏迷之中,只有中间唐泽水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还站在原地。钱恒胸口撕扯着剧痛,现在只能仰视那个年轻人,但是还是看见那个年轻人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下面是一张年轻的,和钱恒非常相似的脸。
“小恒,这是你弟弟,小声。”女人温柔的声音出现在钱恒脑海里,钱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看着面前钱声的样子,他被母亲养的很好,身形挺拔,眉眼如画。看着就是家教极好的富家少爷。
钱恒知道母亲的身世很好。但是这么多年他强迫自己不去查。宁愿相信自己是母亲被迫之下最好的选择,而不是一开始就被丢弃的存在。
但是现在钱声的出现,似乎是把钱恒的一切幻想都打破了。
他还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被母亲抛弃。被师兄抛弃。被黎蔟……钱恒脑海中出现了少年澄澈温暖的眉眼。清亮的少年音。还有之前在地下室给少年打电话的时候的无助与绝望。
说好的,答应好的。都没有兑现。黎蔟是骗子,秦深也是骗子。
钱恒慢慢后退着接近灵芝太岁,最后任由这诡异的怪物用它的触手抓住了自己。在最后闭眼之际,钱恒看着见钱声微微抬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哥!”
钱恒像是跌到了水里,耳边没有了任何声音。
我是谁?钱恒心想。
他是钱恒,是北派寻风门的少主,是整个钱家的罪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从小到大想要的一切全部得不到,想要的人全部弃他而去。
就这样吧,让自己永远陷在幻梦里。
而在千里之外的沙漠,在沙漠中艰难行进的少年坐在骆驼上,心口突然非常难过。像是被刀子一刀刀缓缓割开。
黎蔟这个时候不知道这是解析费洛蒙的后果,很久以后,他宁愿相信这是他和钱恒心灵相通的痕迹,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疯狂寻找自己和钱恒的联系。
古潼京,地下。
吴峫看着对面的黑眼镜,终于还是说出了实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了?把那么多无辜的人扯进了这个局。”吴峫没有烟抽,只能在嘴里叼着一根草棍。脸上惨白地涂了一层天心石粉。
“你和钱恒不一样吗?疯子。”黑眼镜啃着压缩饼干。最后还是斟酌着说:“徒弟你和师傅说,你是不是很羡慕钱恒。”
吴峫转头看着黑眼镜,眼神中是无尽的苍老。黑眼镜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的吴峫了。这几年以来,吴峫像是被人扒了皮丢在乱葬岗,现在这张皮之下的是另一个人。
人戴上了面具,之后就再也摘不下来。
吴峫非常认真地摇摇头,看着黑眼镜:“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之后该何去何从?”他的生命好像和这个计划融为一体,不敢去爱,不敢去赌。
“你指的是哪个之后,是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未来。还是一切都结束的未来?”黑眼镜终于吃完了自己的压缩饼干。
“未来是留给未来的,现在的人永远猜不到结果。”黑眼镜语气很舒缓地说出这些话,去取杯子的时候一下子没有抓住。吴峫看着他。
“什么时候和小花儿结婚,他不愿意再等了。”
黑眼镜像是一下子被蜜蜂叮了一口,最后苦笑着摇头:“就和瞎子一样,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快死的时候碰见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到现在贪心到想要逆天改命。”
吴峫笑了一下。
有些不合时宜出现的东西,只会把人逼疯。大概只有爱。会让人甜蜜又发狂。像是心间生出的玫瑰,扎破人的血肉。血淋淋的,却又瑰丽娇嫩。
稍稍不注意,就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