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中的行走是一条永无止尽的旅程，到了最后，指南针出了问题，队伍里的骆驼也不走了。钱恒停止了和嘎鲁的打闹，走到吴峫身边。
吴峫他们打算分开寻找出路，把自己的枪交给了钱恒。他自觉枪在钱恒手上比在自己手上有威慑力。
反正，吴峫看了一眼钱恒，揽住黎蔟的脖子往一边走。
自己有把柄。
“不是，吴峫你干什么？我差点摔倒。”钱恒的心上人丝毫未察觉自己是牵制钱恒的唯一筹码，看上去天真又可爱。
钱恒把枪收好，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导。
“不要再想着跑了，吴峫脾气好点，苏难也脾气好。但是我不希望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钱恒手里拿着一把刀，他的长相其实很有攻击性，只是那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削弱了他的危险等级。
“我救了你们。”钱恒给王导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也就能永远把你留在沙漠里。”
王导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疯狂点头，看上去就像一只鹌鹑。
钱恒觉得没有意思，绕过几个人往前面走去，看见吴峫搂着黎蔟的脖子走在最前面，两个人很亲密地说着话，不知道吴峫说了什么，黎蔟突然一下子推开了吴峫。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只有钱恒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到苏难身边时被苏难拉住了。
苏难像是一条剧毒的毒蛇，钱恒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看见吴峫给了黎蔟一拳，黎蔟当即就流鼻血了。
钱恒往前走了一步，听见苏难的声音：“你到底在担心谁呢？”
钱恒的心脏猛地一跳，转头换上一张笑脸：“当然是老板啊，他还欠着我的工资呢。”苏难笑了一声：“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半路出家的，怎么天真地被人用感情威胁呢？”
钱恒在心里盘算着杀了苏难的可能性，这时候听见前面吴峫的话：“是该让你的血派上用场了。”
“那小子的血有问题，你知道吗？”苏难调笑着问钱恒，钱恒没有答话直接往前走，到了吴峫身边。
吴峫顺着血迹往前走，察觉到自己后面上来一个人之后笑着开口：“怎么，心疼了？”
钱恒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跟在吴峫身后。
“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会遵守，但是我不可能放过黎蔟。这样会引起那边的警觉。你可以阻止他再次进入沙漠。关起来，锁起来都随你。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钱恒点点头，对于吴峫来说，钱恒是最好的选择，黎蔟也不差，都是多疑不愿意相信别人的性格。吴峫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读取费洛蒙的人在合适的时候落入那群人手里。
至于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
“你也不要太心疼他，反正按照你之前的计划，你是终究要丢下他的。被人打一拳不算吃苦，钱恒，这件事情你我都知道。”
钱恒知道吴峫说得没有错，被人打一拳，真的算不上吃苦。但是就是忍不住心疼。索性又往后面走去。
“恒……哥……”黎蔟刚擦干净脸上的血，就看见钱恒转身走过来，刚准备打招呼，钱恒居然从他身边走过去了，没有一丝停顿。
黎蔟就这样过上了一遍被打一遍赶路的日子，钱恒走在队伍最后面。黎蔟偶尔回头，那人看着他一次次被打，没有一点要上来的意思。
心里非常不好受，以至于鼻子里的酸痛都削减了。
不好受的不止他一个，纪录片团队里的人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也一个个害怕地不行，害怕钱恒这个疯子突然暴起伤人。
终于，王盟跑上一个沙丘说下面有水，钱恒看着前面的所有人都冲上沙丘，他知道古潼京到了。
黎蔟看着身后的人一个个往海子里冲，不一会儿就有人大喊着有金子，人们都在海子周围疯狂捡拾黄金。黎蔟一个人落在最后面，因为失血有些头晕。
如果自己昏倒，恒哥会抱抱自己吗？
肯定会的。
钱恒看见少年摇晃了两下，然后整个人失了力气往下倒去。
黎蔟被人从前面接住了，在察觉到那人气息的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有了力气。张开手臂死死钳住面前人的腰身，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在钱恒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
“恒哥。”少年把头埋在钱恒，嗓音委屈又沙哑。
钱恒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自己中计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面前的少年已经学会利用自己的爱意了吗？
“恒哥怎么不去前面捡黄金啊。”
黎蔟记得钱恒应该很缺钱。
钱恒心里生黎蔟的气，但是也没有把人推开。对于黎蔟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因为小蔟，小蔟比黄金重要，小蔟最重要。”
那些本来应该当面说的情话，现在只能在心底默念，像是暗无天日沼泽里疯长的水草。
下面的人捡够了金子，一个个在扎营的时候都很硬气。钱恒带着黎蔟坐在吴峫边上，嘎鲁突然跑到钱恒面前，从衣服兜里给钱恒掏了一小把金子出来。
嘎鲁傻乎乎地笑着：“给你，呵呵，给你……”
钱恒看看嘎鲁，又看看金子。
“谢谢你啊。”
周围其他人显然没有想到这傻子也知道拿金子，不过终究是傻子，拿了金子竟然送人。
钱恒面前有了一小把金子，决定跟风数一下。嘎鲁还在疯跑，这会儿撞到了马茂年，但是钱恒已经不准备管他了。
一边数金子，一边笑。黎蔟看着钱恒忍不住问：“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你不懂。”钱恒把金子收进包里，看见黎蔟转头问吴峫：“我不懂什么？”
吴峫微微一笑小声说：“你恒哥在感谢敌人的馈赠。”
“走吧，和我去那边转转。”吴峫起身拉上黎蔟，临走的时候看了钱恒一眼，但是钱恒没有看他，很骨气地别过脸。
钱恒：我现在有金子。
吴峫：嘿这个恋爱脑！
吴峫带着黎蔟在海子边坐下，黎蔟就开口了：“你连金子都不要，你想要的是什么？”
吴峫看着面前天真的少年，一度觉得自己既残忍又冷血。回想起自己来古潼京之前和小花儿的对话，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甚至比不上钱恒，钱恒还知道喜欢一个人。但是自己到了现在，连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切都是为了计划，还搭上了一个天真的少年。
也许不止这个少年。
“进沙漠的时候那么多人，到现在只剩下这几个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笑得出来，反正我是笑不出来。”黎蔟耷拉着个脑袋。
“也不要这么悲观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了许多事情，你就会发现，人这一辈子。生生死死，再正常不过了。”
“咱们吴老板多大能耐啊，我不行，看破生死，我就是一个普通小孩，我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呢。”
吴峫心想这孩子没有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看破生死是必然的，不是因为人的心境变了，而是因为麻木了。
“我以后一定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黎蔟说，看见一边的人突然严肃下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年长者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说。”
“你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