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分明应该质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她的话却像有魔力一般,摄人心魄。
“揭发单晴晴,是你唯一能走的路,否则,就算死,你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安宁。”
林子如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单晴晴,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要谋杀谁!”
汤故眯眼。
临开庭改口这种事虽然常见,但发生在林子如身上,一定有更要紧的原因。
昨晚周副导出事,他就马上推翻之前的供述,除了单晴晴,不会再有人有如此充足的理由。
“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唇角上扬,话音刚落,身后窜出无数黑烟。
那些黑烟一缕缕将他包围,飘到眼前时,忽然化作一张张恐怖的鬼脸,张牙舞爪,向他扑来!
林子如吓得尖叫,抱着头缩回角落,伸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
“这……这什么鬼!别过来!别过来!”
耳边是厉鬼的哭嚎,猩红的眼,滴血的口,瘦骨嶙峋的手,他哪怕闭着眼睛脑海中也不停闪现刚才看到的画面。
突然,身边的鬼脸和嚎叫消失,一股热浪袭来,他睁眼,就看见自己周围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焰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他看清汤故的脸。
她的五官比平常更加深邃,漆黑的瞳孔,鲜红的唇,唇角带着诡异的笑容,眸子带刺,扎在他身上。
火苗灼伤他的皮肤,他回过神,疼得嗷嗷直叫,脱下外套,不停地扑火。
“不要!不能烧!不能烧!”
汤故轻嗤一声:“十八重地狱,你才到第二层就受不住了?接下来,可是油锅呢。”
她话音落下,他身下的床板忽然变成了一口巨大的油锅,油锅烧得通红,滋滋啦啦地冒着泡。
油锅里有无数亡魂翻滚,皮开肉绽,不停地往上爬。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我会死的!”林子如边叫边往门边爬,手死死地抓住门上的把手,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吊起来。
“你不是汤故!你究精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他脸色惨白,扣着本把手的手臂青筋暴起,因为害怕眼珠暴突,使劲浑身解数逃离那口大锅。
“如心道观,不记得了?”
林子如连听清她的话都是勉强,费了半天劲才找回记忆。
“如心道观,怎……怎么?”
“如心道观里有一座阎王像,我当时,还说它雕刻的不够严谨呢。”
这话吧对方唬得一愣一愣,就是接不上前后逻辑。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阎王姓甚名谁么?”
他更懵,抓着门把手的手臂也快没了力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近乎崩溃,心思全在自救上。
“不知道?”她笑,笑声好像就在他耳边,激得他浑身汗毛直立。
“让他们告诉你吧。”
屋内狂风大作,刚才那些鬼脸再度出现,身后的黑烟变成了烈焰,向他飞来!
“啊啊啊!”
鬼脸只到他面前,倏然停下,可怖的面容扭曲,像是极其害怕。
它的嘴一张一合,犹如被人操控的机器,摩擦出沉闷浑厚的声音。
“千阎罗王,冥殿至尊,神界上位,主事万年,姓汤……名故……”
那鬼脸一边说着,身后的火焰忽然窜出一米多高,将它吞噬。
林子如脑袋嗡嗡作响,嘴巴机械地开合:“汤……故,汤故,汤故!?”
“现在知道了?”
她唇角依旧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林子如抖了两抖,再也支撑不住,摔在地上。
下一秒,那口仿佛在深渊之中架着的油锅也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林子如觉得自己疯了,如果没疯,刚才看见的又是什么?!
“林子如,凡人不能与神对抗,机会给你,不要错失后再来追悔。”
他看着汤故,迅速爬上前,抬着头确认:“你……”
砰!
下一秒,就见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轻轻一点,他就这么飞了出去,砸在门上。
五脏六腑都要裂了,他抱着肚子,疼得直摆。
“二审下周开庭,如果你非要以另一种身份来地底见我,我也欢迎。”
林子如立刻摆手:“不要!我说!我说!是单晴晴,合谋的人是单晴晴!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你不是神吗?只要我说,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对吗!?”
“当然。”
免去下油锅之苦,投胎也是一条生路。
“我一定会老实说的,一定会!”,他只能拼命点头,“是单晴晴威胁我的,她说要是我敢供出她,她就杀了我在外面养的私生女,这不是我本意……我想杀你是,是我不对,但求求你原谅我,我就是一时冲动!”
私生女?
他风流成性四处留情,竟然会为了私生女甘愿受她胁迫?
“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了,求你……别让我断后。”
原来是担心这个。
她差点就刷新了对林子如的认知。
她轻扯唇角,站起来,上前几步,俯身看他:“既然答应了,就别后悔,人在做,神在看。”
“我知道……知道。”
她的能力,她的手段,她的身份,他今晚都领悟到了。
不管单晴晴从前拿了什么威胁他,他都不敢再和汤故对着干了。
“干什么!大晚上不睡觉!?”
门外传来一声吼。林子如又被吓一跳。
巡逻的狱警从走廊另一边过来,用棍子敲了敲他房间的铁门。
他还来不及说话,面前的汤故突然消失,只留下一阵风,和狱警打开门的瞬间吹进来的风混在一起,带着床头柜上的杂志又翻了两页。
“我……”他环视屋内一周,什么都没了。
屋里很黑,很小的房间也显得空空荡荡,刚才的压迫感、窒息感,都没了。
“没事。”
“老实点!”狱警拧眉,作妖的犯人他们看得多了,只觉得烦躁。
对方两人离开,林子如坐在床上缓神许久,最后拉开衬衫,借着微弱的光,看清胸口的那块红斑。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还在不停地喘气,余光瞥见被风吹开的杂志,上面竟然现出一行小字。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