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然眼珠一转，“看您说的，什么钱不钱的。”
复又正色道：“两毛五一包药粉，能兑出一大瓶，指导员，咱们连里有需要？”
“嗯。”王向阳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今年天气很极端，他在北大荒生活这些年，从没见哪年飞过这么多小咬。
“这样，你骑连里的自行车去县里拍张电报，看能不能尽快寄来一千包，对了，提前去党支部把钱预支出来，就说我让你订购战备物资。”
“行，别的药需要不？蚊虫鼠蚁药，他都能配出来。”施安然眼睛放着精光。
“这个……”既然天气反常，就肯定不会只有小咬这一种飞虫多，今年的老鼠都比往年跑得快。
“那就再加一千包老鼠药。”老鼠是会吃粮食的，绝不能让老鼠成灾。
“好嘞！”施安然应了一声，便转头回了连队。
做戏得做全套，这趟城她还是得进。
就算不为别的，也得搞点旧报纸什么的，把空间里的药拆出来分装。
两千包药，可得包一阵子了。
施安然今早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在空间吃饭，就啃了一个杂粮面的白菜馅包子，她打算趁这个机会去体验一把传说中的国营饭店。
想到要吃饭，她脚下蹬得飞快，总算在饭点之前赶到了。
这会儿人不多，她点菜都不用排队。
施安然来的路上就想好吃什么了，跟服务员的眼神一对上，便大手一挥，道：“同志，一份糖醋里脊，二两米饭！”
其实她还想点个素菜，可隔壁桌三个人也就围着两盘菜吃，她不想太扎眼了。
服务员接过她手中的毛票，朝后厨喊了声菜名，眼皮都没抬起来，一句‘等着吧’就把她赶到了座位上。
施安然差点笑出声来。
倒不是她喜欢受虐，就是突然想到她曾在后世看过，这个时代有些国营饭店里会特意贴上‘禁止无故殴打顾客’的标语。
这‘无故’两个字，就很灵性。
“同志，一份糖醋小排，三两米饭。”
辨识度这么高的声音！
施安然耳朵竖起来，小脑袋雷达一样转向窗口，就看见刚才对她冷若冰霜的服务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不肯就这么放柳瞬息走，又向他推荐其他特色菜。
她撇撇嘴：比不了啊比不了！
柳瞬息落座前习惯性观察四周，正好对上施安然嫉妒的眼神。
他一怔，朝施安然点点头，就坐到了另一侧靠窗的位置。
施安然：你礼貌吗？
昨天她听冯伟随口说起，柳瞬息的爷爷是个大人物，在历史书上能占一页那种。
当时还没细想，现在她突然发现，这人有点意思啊。
这种家庭背景，上北大荒来当知青，这不闹呢吗？
施安然的菜做好时，国营饭店也开始上人了，她果断端起盘子移动到柳瞬息面前坐下：
“与其跟别人拼桌，不如咱俩拼，哈哈……”
柳瞬息没说什么，但取完饭菜又回到了这桌。
“你怎么也出来了？”施安然拿起筷子，随口问道。
“办点事。”
施安然耸耸肩，像是读不懂他脸色似的，把口中的饭菜咽下去，再次搭话：
“今天麦收有位男知青受伤了，还是小咬闹的，我老家有个可厉害的老师傅，能配特效驱虫药，连长派我出来拍电报买药。”
这话终于挑起柳瞬息一点兴趣，“受伤？”
“嗯，流了好多血，不过李排长说没伤到骨头。”
柳瞬息点点头，再没说话，迅速把饭菜吃完，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施安然刚吃下一大口饭，腮帮子圆鼓鼓的，朝柳瞬息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再见了您内！
其实现在的白米饭比她空间里的稻花香差远了，糖醋里脊也就是后世三四十块钱一份的街边外卖水平，但施安然吃得很香。
主要吃的就是一个氛围感。
出了国营饭店，她先去邮局门口晃了一圈，买了厚厚一摞全国发行的报纸，就开始漫无目的的骑着车子在街上闲逛。
路过一个小胡同，发现里面有不少人，鬼鬼祟祟的，进去还要先被盘问一番。
施安然眼睛一亮，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市了。
把自行车停到两条街外的百货商店门口，她钻进个还没投入使用的公共厕所，进空间换上一套空间给的做旧男装，戴上一顶假发。
对着镜子一看，这假发质量太好，一看就倍儿健康，打出生起就没缺过营养的样子。
施安然想了想，打开一瓶橄榄油倒手上些，把假发搓得又油又腻，再给露在外面的身体部位都涂上最深色的粉底，用假睫毛胶水把过于明显的双眼皮粘起来，唇角还贴了一颗带毛的痣。
这猥琐的样子，她照着镜子都想踢自己一脚。
这个年代的人个子普遍不高，她就没在鞋上下功夫，随便找了双鞋底做旧的老布鞋，一个穷苦的猥琐中年男人就闪亮登场。
她才凑近胡同口，就被两个流里流气的瘦猴盯上了。
“干什么的？”个子稍高一点的大瘦猴比比划划的就要赶她走，“知道这什么地儿吗就往里进？”
施安然过来时往舌头底下压了块糖，说话含糊不清，倒听不出音色了：
“我买，买鸡蛋，孩，孩子病了。”
大瘦猴听她说话费劲，不耐烦地伸出手，“五分！”
施安然连忙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分钱，递到大瘦猴手里，获得了胡同一会儿游的权利。
从外头看不出什么，她走进来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
长长的胡同两端没什么人，中间一字排开全是摊贩，基本上日常所需这里都有卖的，更有甚者，摊位上还摆了一台二手收音机。
施安然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惹得摊主捏着鼻子骂她，“不买别在我这看！能买起吗你？”
她也没应声，谁让她现在看起来就穷嗖嗖的呢？
逛了整整一圈，几乎把物价问了个遍，收获骂声一片。
直被骂到大小瘦猴商量要把她扔出去了，才抠抠搜搜地买了两个鸡蛋。
本次黑市之行，共花费两毛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