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保持沉默，至于所谓的律师，既然是他们请的，必然要花大量心思去遮掩，不如斩草除根。”
“不如让你闭嘴，然后想安什么罪名，就安什么，等你进了监狱，随便一个亡命之徒，把你……”卢荣说到这里，语气阴狠，刺得孔祥身体发起了抖
“呵，我也是个警官了，不至于做这么绝，你家里还有个生病的母亲，我自然明白亲情，所以对你留了些人情。”
“你现在认罪，我还能帮你减刑，让你去好点的监狱，起码金吴两人鞭长莫及，你母亲的话……我会让她去国外的医院，那里很干净，我会让人帮你守着的。”
孔祥此时已经有了动摇，浑身颤抖，他没怎么读书，小学就辍学在家啃老，虽然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道德，但最起码他还对养他多年的妈有些感情。
但还不至于让他马上松口。
卢荣这下眼神里更是冷漠了，显然这种对照顾自己多年的家人都无动于衷的败类，他也没必要打感情牌，更不必温和了。
“不过嘛，你老妈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就不一定了。”
卢荣语气逐渐转向轻蔑，换上和吴吉、金诚银一样的面孔。
“什么意思。”孔祥终于没忍住开口了，但他显然不是因为为母亲担忧，而是他母亲都出事了，就意味着那些人根本没履行承诺，已经开始了灭口，自己也就在不久后也会惨遭灭口。
卢荣不打算这时候顺他的意，拉远了距离，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似笑非笑。
“你在说什么，再复述一遍？”
头顶上的灯打下来，照得卢荣格外恐怖，对方突然不回答，让孔祥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为什么不回答？是不能说吗？)
(难道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我，听之前的话，他也是顶着压力在和我谈判。）
(我一直没有回应，这会儿他肯定认为我不能全盘托出，因为我对那些人太坚定的信任了，而这警官一开始就表明他想叛变的想法）
孔祥想了很多，自己脑补了卢荣本和那些人为伍，但一直想叛变，现在是想借自己拿到那些人的把柄，显然是实力累积足够了，打算反抗。
“我母亲怎么了，告诉我。”
孔祥直视卢荣，卢荣则面无表情地回看了过去，对视了一会儿，孔祥先心虚移开了视线。
“呵，胆小。”
“你……”
“自己看。”
卢荣不打算给孔祥机会，直接拿出了孔祥的母亲被锁在椅子上的照片，身上脏兮兮的，明显是血污。
“这，这是……”
“她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清闲自在，他们不是说，让她出国度假吗？等你回来就一起出国，有房有车有钱了？”
“给你画饼的是什么人都不明白？”
孔祥看着照片里的惨状，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越慌乱想得越陷入悲观。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妈突然发病是没有原因的，又或者，他们会接受你？”
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孔祥顿时觉得自己最后的保命符被人撕碎。
审讯室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孔祥松开已经掐出伤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卢荣，小声开口。
“我说……”
卢荣没有动作，等待孔祥继续开口，孔祥会意，思考了一下。
“我确实是清醒状态撞的。”
卢荣这才开口:“我知道，你们是想借你的精神病证明免罪，对吧？”
孔祥一听就知道对面的警官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便破罐破摔地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你妈生病得太蹊跷了么？与其说生病……”卢荣眼神锐利地射向孔祥，“不如说是吸毒晚期导致的吧。”
“怎么，金诚银他们没告诉你？”看着孔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卢荣嗤笑，“你以为他们真打算一直给你妈送‘药’？”
孔祥不禁回想起偶然撞到母亲“发病”的样子，神情癫狂身体扭曲地运动，发出怪异的声音。
每次问起都含含糊糊的回答。
“你妈是怎么染上的，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大概是我们和父亲见面的时——”孔祥不小心把心里的答案读出了声，急忙住嘴，神色带着明显的慌乱。
“父亲？”孔祥下意识皱眉带着威胁看了眼对面的警官，“见了他之后啊……”
卢荣没搭理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什么意思？）
孔祥神情一顿低下了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卢荣。
“他……”
“你觉得他会留着你们娘俩？”
“一个愚蠢的私生子，一个知道他过往的女人。”
“你闭嘴！”
“既然如此，我们不必多谈了。”
卢荣也不惯着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而桌上还放着卢荣随身带的一支笔。
审讯室现在只留下了孔祥一个人，昏暗无声的环境让他越来越焦虑，本来装出来的失常，现在就是真正的失常了。
门外，卢荣通过单向玻璃观察着孔祥越发焦虑的神情，用手指压了压耳朵。
他的耳朵里放着微型耳机，正在和安皓林他们联系，卢荣就是夏家的人，之前给夏家通信的人。
卢荣很惊讶于“夏嘉泽”居然这么足智多谋、雷霆手段，仅仅通过对方只言片语就能迅速补齐孔祥母子的背景。
观察四周徘徊车辆提前预判到动手的人，还能联系到孔祥的关系链……
为何夏嘉泽这么聪明，先前却是一副……
卢荣不知道怎么形容，毕竟夏父母很少提到夏嘉泽，偶尔打听一下还都是些只让人觉得夏嘉泽是个幼稚叛逆小孩的事。
也许是藏拙吧，如此也好，不然也不会这么闷声就把夏家护好，把金家算计得明明白白了。
耳机里，安皓林在告诉他调查到的细节，还交代了他需要做的事。
“好了，进去吧，我估计他现在精神已经不稳定了，你去刺激他，然后趁机完成我刚刚交代的事情。”
“嗯。”
卢荣轻声回应，再次关闭了观察室对审讯室的收音，拉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孔祥一听到动静就猛地抬头，愣神之际，卢荣已经拿走了桌上他的那支笔，转头就要走。
这次孔祥反应过来了，试图站起来:“别走！”
卢荣转过了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到孔祥旁边，冷冷开口:“怎么？你也快忍不住犯了？你也要吃药了……”
卢荣是想诈他一下，毕竟这话模棱两可，如果真像他和夏嘉泽所想，此时对孔祥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刺激。
一句话给了孔祥无数信息，震得他头脑发昏。
是啊，他的精神病发作时，和母亲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
孔祥难以动弹，在椅子上剧烈挣扎，对着卢荣面目狰狞地嘶吼着。
卢荣也没给他继续吵人的机会，一手把他的头摁了下去，再用力往后一扯，因为孔祥头发长，一下就扯下了几根。
孔祥头皮一疼，疼痛让他勉强清醒，随之而来是更大的不甘涌上心头。
“不要白费他的仇恨。”安皓林开口，卢荣会意，马上开口怒斥:“怎么，你要对我泄愤？好啊，我走了，就看金诚银怎么对付你这颗废掉的棋子……”
提到金诚银，他眼睛赤红一片，卢荣也在这时候松开了手。
“你自己想吧，我不需要只会尖叫的无能废物。”
卢荣在外面的观察室把头发放进一个空着的钱包里就走了出去，很远就看到一个警官和一个律师在门口焦急地不断重复着进入意图。
卢荣疑惑往两人对面看去，总警监——郑明？！
郑明冷冷看了眼闹腾的两人，两人便怂得只能垂着头离开了。
卢荣马上对郑明行礼，但郑明似乎并不意外，温和回应，两人就错开了。
郑明带着几个警员直接进入了审讯室，另外部分警员则都被各种事情支开，无法靠近。
……
审讯室内已经一个人坐了许久的孔祥则眼神空洞，等到有人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对面的警员本打算开口，孔祥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是金诚银，他雇佣杀人……”
孔祥埋在凌乱头发下的眼睛充满了仇恨和戾气。
……
卢荣刚刚把孔祥头发交给安皓林就收到了孔祥全盘托出的消息。
……
另一边，先前想进入审讯室失败的警官带着律师找到了金诚银，当面说出了郑明的存在。
金诚银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让警官再复述一遍。
不对，时间不对……
金诚银的多疑在此时起了作用，看着手机里手下们的消息，他似乎看到一张大网向自己扑来。
“去，把他们一个个找回来，站到我面前来说，无论什么消息不要用通讯工具，直接到我面前说。”
虽然人找人十分麻烦，但金诚银第一次选择无视消息里的信息，他觉得这些信息里有蹊跷。
另一边，几个手下看着手机里要求远离金家附近，去到城市边界的指令，马上付诸行动。
“你也去？老板说警察可能会查到老板身上，让我们离远点。”
路上还有碰到一起的手下互相交流着。
找人的手下则跑遍了夏家附近和事发地点，依旧没找到人。
“老板，没找到。”其中一个手下及时返回传话，其他人则继续寻找。
“你们就查了两个地方吗？！给我全城找。”
而另一边的手下则被命令藏好，警察已经开始了搜城。
吓得几个人里都有人躲到了垃圾桶里。
又过了一会，搜寻的人再次报告没有搜到，金诚银看向手里的通讯器，直接砸了个粉碎，并且要求其他手下照做。
“细查。”
躲在垃圾桶里的那位最先被找到，意识到消息里有诈，才反应过来急忙加入“搜寻大队”。
过了许久才勉强找齐人。
众人来到了金诚银办公室门口，“躲猫猫”队的几个人怂巴巴地互相看来看去，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是闯祸了，耽误了老板不少时间。
平时金诚银对他们非常严格，手下里对金诚银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这一印象，只有心狠手辣，以前一点小错就会受罚扣钱，更别提现在了。
但身后找了他们许久，来回折腾的弟兄现在正恨着他们呢，毫不留情就把他们推了进去。
果然一进去，金诚银就让手下们跪了一地，但他知道此时发泄没用，马上让几人上交了通讯器，似乎监听他的人意识到暴露，几个人的通讯内容都清空了。
金诚银再蠢都知道此时必定是计划暴露了。
“你们几个，一个个说。”
被训的几个此时为了将功补过，绞尽脑汁回想着细节，争先恐后地回答。
金诚银听着几人口中完全不一样的时间线，还有那顶着自己名号施号发令的“神秘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阴冷，冻得前面跪着的手下都不敢再开口。
整个办公室似乎都降了几度，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出去。”众人如蒙大赦。
金诚银努力稳定着情绪，复盘着一切。
实际上，夏旭东和林秋根本就没有离开家门，而几个手下得到的指令是让他们全部蹲守到夏家附近按兵不动。
而且在原计划事发地发生了车祸，当时事发地附近堵塞，警察进行了拖车，据手下所言，一辆灰色汽车和面包车前后上了拖车，汽车和夏旭东那辆相似，面包车与孔祥的一样。
那么，夏旭东没出门，出事的又会是谁？
金诚银不打算用手机联系调取监控，只能让刚刚歇停没一会的手下动身去调取监控。
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警方。
“金诚银，你涉嫌犯罪，跟我们走一趟。”
一群警员直接进入金诚银办公室进行了控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带走。
“你们似乎还没有资格随便闯入我的公司。”
“跟我们走。”
警员没和他废话，压制住金诚银的反抗动作，直接给他戴上了手铐。
到了审讯室，金诚银和孔祥一样，沉默不语。
“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话。”
金诚银看都不看进门的卢荣一眼，只是抬头看着悬挂着的灯，两只手交叠，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